沿路我都在琢磨这小半天发生的怪事,想着想着就有些头昏脑涨。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开始向秦队长发问:“你说那个火麟食盒里究竟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刀疤人非常担心我们打没打开看?”
秦队长满脸紧张:“盒子里的东西你们真的就没有看一眼?”
郝班长说:“把盒子交给我们的同志临死之前嘱咐过,我们想到事关重大就没打开。那个交给我们盒子的人是谁?”
秦队长说:“他叫段飞,是我军潜伏在敌人内部的谍报人员。原本我们约定傍晚在石人沟见面交换情报的,后来我见他迟迟未到,估计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我正准备返回城里迎迎他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枪声,这才赶到查魔坟。我猜那个刀疤人是特地为了这只火麟食盒而来,他很可能就是暴乱的残余分子之一。”
我忽然想起了冰面之下的那个恐怖黑物,又问道:“秦队长,你听说过有一种叫鳖龙的水鬼吗,就是连子弹都射不穿的一种怪物?”
秦队长诧异地说:“子弹都穿不透的怪物?这不可能。就算再硬的甲壳,子弹也不会被迸飞。”
我说:“那位段飞同志就是看到江里浮出的黑物才死掉的。他临死前最后说的,就是两个‘鬼’字。我觉得他好像是被那个黑物吓死的,死状非常恐怖。”
秦队长连连摇头:“这不符合常理,不应该是这样。——看来,我们只有找到那只火麟食盒才会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顿了顿又说,“这只盒子就像一个口令,只要揭开它的盖子,真相便会浮出水面。”
秦队长说到“口令”二字,我记起刀疤人此前问过的一句话。我说:“秦队长,有一句‘万山深锁’的口令你听说过吗?”
“万山深锁?”秦队长摇了摇头。
我说:“刀疤人在查魔坟曾经问过我们,段飞同志说没说过这个口令,他除了对我们看没看过火麟食盒里的东西很紧张以外,似乎对这个也很担心。”
秦队长说:“据我以往的经验,基本上所有的口令在设置时都是两句,一问一答,既然他知道头一句,那么第二句他也应该知道。我想他不过是想试探你们,还好你们说不知道,不然他一定会下黑手。”
秦队长说完之后摘下帽子,他掸了掸上面的积雪,眉头紧蹙:“万山深锁……口令……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秦队长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已经陷入了长久的思索。
我们在接近午夜的时候走出了黑松林。那时候大雪虽然还没有停歇,但是我记忆中的天色却像熊皮一般漆黑。
秦队长在辨别方向后说:“事情越来越蹊跷了。按常理,刀疤人劫走火麟食盒之后应该返回城里才对,可是依目前他行走的方位来看,明显是背道而驰——他现在是往崇山峻岭的无人区里走。”
郝班长说:“再往前头就是三岔岭,那旮瘩全是原始的老林子。要说人嘛,也有,不过那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主儿。那里有一支绺子,报号震江龙,当年参加过抗联,曾经跟着杨靖宇杨司令揍过日本鬼子。咱们八路军来到通化城之后想要收编人家来着,谈了三次这伙胡匪就是不松口,死活也不离开三岔岭。”
我问秦队长:“那个刀疤人会不会是山上的胡匪?”
秦队长说:“虽说潜伏在城里的关东军残部和国民党地下组织也曾拉了几伙胡匪参与暴乱,但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震江龙这伙绺子并没有搅和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很可能是在静观事态,坐山观虎,应该没理由劫走火麟食盒。”
这时候,荒草丛中一座半身多高的小庙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座石质小庙制作得有鼻子有眼,简直就是一座烧香拜佛的寺庙的模型,房脊门窗一应俱全,里边还放了三五个花红柳绿的小人儿,一些褪了色的红布条散落在旁。我忙问郝班长这是什么东西,他看后说道:“这个东西叫仙家楼。咱们在江岸的时候,吴老蔫说给江里的鳖龙盖的就是这玩意儿。不过仙家楼通常都是供奉五大仙家的,就是狐黄柳白灰。”
我连忙问道:“狐黄柳白灰是些什么东西?”
郝班长说:“东北这旮瘩跟别的地界不一样,老百姓都很迷信,说这狐黄柳白灰——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大蛇、老鼠这五种动物——修炼成精后最喜欢与人交道,所以就称它们为仙家,要给它们立上牌位供奉着,以保五谷丰登岁岁平安啥的。有的乡亲家里边院套大,就在犄角旮旯里弄这玩意儿,没那么大地方的人家就跑到这荒山野岭上整一个,然后逢初一十五过来上上香火。大家伙都心知肚明,进山的人看到它们也都拜上一拜,谁也不会破坏。这玩意儿满山遍野有不少,估计待会儿你还能碰到。”
我们交谈的时候秦队长一直没有搭话。他蹲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看样子像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凑到近前,借着积雪的光亮,这才看到雪地上有一个尿坑,尿坑的周围散落着一些星星点点的尿渍。我忙问秦队长:“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秦队长说:“你看这片尿迹的颜色,深黄里带有一点血红。看来,刀疤人真是病得不轻。咱们必须再加快些速度,他如果强行赶路恐怕真的熬不过今晚。现在他还不能死掉,好多事情我们还需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事不宜迟,我们按照秦队长的指示加快了追踪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