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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县情

周世平好不容易劝紫鹃去歇息了。

众人才到德庆县,情况不熟悉,加之接风宴上的狂饮,所以县衙里的早饭尚没有人准备好,周世平独自走出县衙,准备到街上看看,顺便吃早餐。

大街上很安静,周世平沿着街道走了好一会,没有看见做买卖的,甚至难得碰见有人。周世平心情很沉重,难道德庆县萧条到如此程度。

周世平没有心情再逛下去了,转身回到县衙。

紫鹃没有歇息,下厨为周世平煮好米饭,周世平苦笑着端起饭碗,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辰时,周世平离开后院,准时到了签押房,没有想到,鲁劲奎、施家恩、蔡明宣早已经在签押房等候了,其余官吏已经都到了县衙,德庆县衙难得看见如此热闹。

“鲁大人、施大人、蔡大人,世平来晚了,劳诸位等候。”

“周大人说哪里话,如今正是点卯之时。”

“世平昨日已经上任,也就不与各位客气了,鲁大人,施大人、蔡大人,还请告知世平德庆县的情况。”

签押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重,过了好一会,鲁劲奎方才开口。

“周大人,沿路的情形,您也看见了,下官就实话实说了,德庆县是上县,面积2500平方公里,其中耕地110万亩,全县有77个村镇,坤元7年曾经做过调查,有户数8700户,人口2.8万。如今县衙有官吏27人,除了周大人、施大人、蔡大人和下官的俸禄由朝廷拨付,其余吏员俸禄均由县衙供给。德庆县户曹尚余白银500两,官库里没有存粮,县衙吏员月俸需要白银92两。”

“怎么会这样,官库没有粮食,存银不够官吏的俸禄,吏员如此之少,如何办公?”周世平坐不住了。

“周大人,这些吏员都是本地人,没有地方可去,迫不得已才留下来的。已经是3月了,吏员还没有领取过今年的俸禄。”

“鲁大人,这是何故?”

“周大人,您刚刚上任,若是要知晓情况,还需要到80里外的征边军军营去拜访。”

周世平努力使自己平静,稳定情绪后,方才开口。

“鲁大人、施大人、蔡大人,世平是实在人,昨日已经说了,要与德庆县官吏同甘共苦,世平说到做到,今日先办第一件事情,所有吏员领取拖欠的俸禄。3位大人熟悉德庆县实情,世平想知道德庆县如此贫穷的真正原因,阖县没有百姓,县衙如何生存,诸位实话实说,不需要隐瞒,请三位大人信任世平。”

周世平说完,起身给3人行礼。

“周大人,折杀下官了,下官说就是了。都是因为德庆县地处边关,连年征战,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固如此贫困啊。”

“鲁大人,征战之苦,世平略有所知,但故土难离,哪怕是有一丝希望,百姓也不会抛弃家园,再说,县城里为何也无居民,世平不相信仅仅是战乱的原因。”

“周大人,下官来说。”鲁劲奎等3人早就站起来了,看见周世平没有坐下,3人也是站着说话,此时,施家恩突然开口了,身边的鲁劲奎似乎很着急。

“施大人请说。”

“周大人,德庆县是上县,如此萧条,原因有诸多方面,不过,最主要的就是80里外征边军的功劳。”

“施大人不可乱说,周大人,施大人胡言乱语,您可不要当真。”鲁劲奎和施家恩脸色各不相同,鲁劲奎满脸焦急,施家恩满脸愤慨。

“鲁大人,下官忍了这么多年了,他征边军可以做,就不准我们说吗,大不了施某不做这官了。”

“施大人,你尽管说,世平既然与诸位同甘共苦,可不是说着糊弄人的。”

“周大人,征边军的俸禄、粮草,历来都是朝廷供给,天承年间,边军与郡县百姓也是和睦相处,可自坤元4年以来,边军借口剿匪、征战开支浩大为由,令附近的郡县提供白银、粮草,后来竟成为惯例。德庆县地处边关,本就经历多年战乱,已经是民不聊生,哪里还有多余的白银、粮草供给,征边军不管不问,依然派军士前来征收,州县衙门多次上奏巡抚大人,却是毫无结果。坤元9年,征边军征收粮草、白银未果,竟然借口剿匪,强行向德庆县城内大户收取保护费,不缴纳白银的,就以通敌罪抓获,致使诸多百姓家破人亡,纷纷逃离德庆县,如今县城里十室九空,后来,住在德庆县的百姓也开始逃亡。今年情况更糟,县衙无力上缴白银、粮草,鲁大人赴征边军军营哀求,立下字据,欠征边军粮草、白银共计3000两,我等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寻这3000两白银。”

“鲁大人,施大人所言可是事实。”

“这个是的。”

“朝廷和郡、省衙门不管吗?”

“周大人,朝廷和郡、省衙门都未有答复,其余情况下官不知。”

“德庆县内真有土匪吗?”

“周大人,百姓都跑光了,哪里来的土匪,边军就驻扎在德庆县,就是有土匪,早就剿灭了。”蔡明宣起身回答。

“好,世平知道了,世平最后问一句,三位大人如实回答,世平既往不咎,县衙官吏可有欺压百姓、贪墨银两等事宜?”

“周大人,自坤元9年以来,德庆县已经萧条至极,众人就是想贪,也没有来源,周大人,征边军看在朝廷的面子上,暂时没有动县衙官吏,不过今年立下了字据,下官估计,再不能上缴白银,征边军怕是要动县衙的官吏了。”

“朝廷驻扎的征边军共有多少军士,都在德庆县吗?”

“征边军的多少下官不知道,那是朝廷机密,下官不敢打听,大周与大辽边境700余里,德庆县只是其中之一,征边军在德庆县境内只有一部分,其他县也驻扎有征边军。驻扎在德庆县内的征边军,负责淮扬郡周围7个县,阻止大辽军队入侵。”

“好,世平都知道了,上午还有些时间,三位大人前去安排,将吏员的俸禄兑现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俸禄,谁为县衙办事,午时二刻,鲁大人随世平去军营拜访征边军,施大人、蔡大人留在县衙。各位大人,从即日起,德庆县的官吏要有精神,无论情况如何,我们都是朝廷命官,都是为朝廷服务、为皇上尽忠的,起码的面貌还是要有的。”

周世平想起了李剑说的话,看来这驻军真比土匪还厉害,德庆县如今的情况,最大的原因是人祸,如果不能解决征边军骚扰地方的问题,其他什么都不用谈。

周世平手里有皇上的丹书和睿亲王的玉牌,就是拼了命,周世平也要解决这个大问题,不过,仅仅解决征边军的问题远远不够,德庆县没有百姓,今后如何维持,110万亩耕地,无人播种,来年依旧没有出路,现在已经春耕时分,时间紧,不能耽误了。周世平明白,若是不能让德庆县尽早摆托困境,将来激发了民变或者是征边军军士的骚扰,自己很有可能真的要死于非命了。

县衙里传来欢呼声,周世平估计是兑现俸禄的事宜已经开始进行了。

周世平思索了一会,吩咐青书去请鲁大人、施大人到签押房,有些事情要提前安排了,不管结果如何,必须搏上一搏。地方穷不可怕,周世平一直相信一句话,身处绝境不可怕,心处绝境才危险。

鲁劲奎、施家恩从签押房里出来,脸上写着震惊,周大人的计划太疯狂了,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不知道知县大人有着怎么样的依仗,知县大人的气魄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想,如今就看效果如何了。

午时,蔡明宣、黄开旺带着8名捕快,怀揣200两黄金,离开了德庆县,赶赴济开州,前去购买水稻种子,周世平只有一句换:能买多少是多少,必须在10天之内回到德庆县,如果有闪失,众人就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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