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摔碎了几案上所有的杯盘碗碟,仍嘴唇哆嗦,话不成声。白迎芷扶着白夫人,低声劝慰,有意拱火,阴涩的目光中透出惊诧。萧怀达骂骂咧咧,要去找明珏算账,被两个大丫头拦住了。萧怀迁和小白氏互看一眼,脸上惊讶尽现,萧怀迁眼底闪过欢慰快意,而小白氏则欲加气闷。
“快回太太,二奶奶带着人朝安宁院来了。”垂花门的婆子传进话来。
“她还敢来?她进来就休想活着走出这个门。”白夫人捶着美人榻咬牙切齿。
这是一句气急败坏的大话,白夫人开口之前也没经过大脑思考。明珏怎么说也是萧怀逸名媒正娶的夫人,虽说是跟公鸡拜的堂,又尚未圆房。当年,她因妒生恨摔死通房丫头所出的庶长女,因为有孕在身逃过责罚。生下长房嫡长子之后,即使有奉国公府的强大势力做后盾,她仍没逃过被休离的命运。
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不是萧怀逸的亲娘,但也不允许明珏挑战她的权威,没对错可辨,无是非可论。何况这个媳妇年幼懵懂、柔顺懦弱且家族没落。
明珏坐在轿舆里,一手勾着丝帕,一手摇着团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去串门子走亲戚呢。她神情悠然淡定,心里却机警谨慎,即使她已缕清思绪,有路可退,心里也难免紧张。下人个个雄纠纠、气昂昂,推搡着萧怀菱的丫头,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萧怀菱被两个丫头牢牢扶着,垂头耷脑,享受步行健身的待遇。
到了安宁院门口,明珏下了轿子,亲自拉着萧怀菱往里走,守门的婆子也不阻拦。明珏瞟了呆滞愣怔的萧怀菱一眼,心里隐隐不安,那几个耳光不至于把她打傻吧?按正常思路估计,回到安宁院,她有了仗势,应该发威呀!
进到垂花门,明珏先让婆子把萧怀菱的丫头押到敞厦门口。两个丫头好象流落在外、受尽委屈、突然找到娘的孩子,连哭带喊,大叫冤枉。萧怀菱突然回过神来,眼底有了恨怨情绪,“嗷”的一声尖厉啼哭,捂着脸向敞厦跑去。
明珏松了一口气,还好萧怀菱没傻,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否则她真说不清了。
吵闹呵骂从敞厦内传出,明珏心跳加快,她刚想平静下不,一只大脚冲她踹来,正中她的小腹。明珏“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腹内阵阵绞痛传来。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动手了,可不怨我。”白迎芷娇滴滴的声音透出兴灾乐祸。
明珏小腹坠痛引起头晕目眩,胸口翻腾上涌,喉咙泛起腥感的味道,阵阵恶心袭来。她晕倒时,仍一只手按在胃部,一只手绞着丝帕捂住嘴。
“二奶奶,二奶奶,你醒醒……”
丫头婆子七手八脚扶起明珏,把她搀到花园一侧的石椅上,见明珏昏迷不醒,顿时乱成一团。刚列兵布阵,还未冲锋,主将就阵亡了,这可是必败的先兆。
“七弟,你怎能动手打二嫂子呢?”萧怀迁气恼质问声传来。
“打她怎么了?洛家都滚出京城了,她还敢猖狂?”萧怀达冷哼一声,转身问道:“表妹,我打了她,你可别说话不算数,怎么赏我?”
“不就踹了一脚吗?你为菱妹妹讨公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扯上我。”
“那我就多踹她几脚,踩死她为你们出气。”
萧怀达又要动手打明珏,紫竹和贺妈妈挡在明珏前面,大有想打明珏就要踩着她们尸体过去的势头。萧怀迁拦住萧怀达,斥责了几句,把他推进敞厦。白夫人嫌萧怀迁阻拦,高声呵骂刘姨娘,连带讽刺萧怀迁和明珏。
萧怀迁喏喏陪笑,桃花媚眼中闪过阴涩的寒意。做为庶子,压迫苛待习以为常,可做为男人,他还是有刚性的。毫无依傍的幼弱女子都敢反抗淫威,何况是已经当家主事的大男人,只不过这些年受习惯思维束缚,火种已奄奄一息。
腹部仍有阵痛袭来,这一脚没伤到要害,却也不轻。明玉瘫在石椅上,紧闭双眼,光明正大昏迷,心里以最恶毒的语言诅咒萧怀达和白迎芷。
“二嫂,你醒醒,洋酒,快去跟三奶奶要参茸养心丸。”
贺妈妈和紫竹几人惊慌饮泣,忙成一片。敞厦内外安静下来,偶尔有冷哼声和咬牙声传来。小白氏见萧怀迁如此紧张,眼底闪过拈酸嫉妒,但还是在白夫人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把药递给洋酒,又让丫头送出一杯热茶。
紫竹把药丸喂进明珏嘴里,热茶送下,千呼万唤,明珏仍没有醒过来,急得紫竹大声啼哭。萧怀迁张口就说“掐她人中”,并摆出要亲自动手的姿势。
明珏嘴角抽了抽,睫毛颤了颤,冲萧怀迁掀了掀眼皮,心说:美男,别这么粗鲁,让我再装一会儿,我正为萧怀菱不动手苦恼呢,没想到蹦出一个萧怀达。
“快去请大夫。”萧怀迁挑了挑嘴角,问:“贺妈妈,二嫂是不是有病根?”
“没病根,只是今天……”
拜托,贺妈妈,你千万别跟一个大男人说初潮的事,我马上就醒还不行吗?
“老太太派金鸽姐姐来说话了。”
垂花门的婆子喊了一嗓子,立刻有丫头报到敞厦里面。金鸽刚露头,小白氏、和萧怀菱便带着人迎出来。金鸽见明珏倒在石椅上,便明白了大致情况。
终于可以醒了,时间卡得正好,真是天才,明珏心里狠狠佩服了自己一番。估量着金鸽走近,明珏突然呕了几声,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吐到丝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