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红茶看过来,他一脸尴尬地抬手推她,声音居然如上好的琴弦般低哑好听,“姑娘,有话好说,可不可先放开我……”
苏红茶自诩现在的蓝纱蒙面的样子并不丑,甚至还可以称之为好看,此刻却莫名遭到别人的推拒,实在倍受打击。于是取下面纱,眨巴着眼凑过脸去打量起四夫人的表哥来,应该没错吧,四夫人说是让她的表哥来送衣服的。
表哥大约二十岁出头,模样很斯文,长发用一根黑色簪子束起,外罩一件黑色的袍子,内里是大红里衣,领口袖口也翻着红色,衣襟上有繁复的黑色瑰丽花编纹,而他的长相,是和着少年的青润和青年的成熟,修眉长目,唇角微微翘起,乍看下,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
苏红茶不由暗自称赞,他长得真俊秀,虽然一脸书卷气,很斯文,却没有一丝脂粉气,清瘦,略有体不胜衣的味道,却不窝囊。
“表哥?对吧?四夫人说你是她表哥,那也就是我的表哥,所以表哥,请你帮帮我的忙,行不行?如果如此关乎我生死的时刻,你还要顾忌那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摸之类,我今天就死定了,明白不?”
斯文表哥被她一番话劈得似乎有些傻了,眉毛好看地拧在一起,“难道不顾忌礼数,姑娘就不用死了?”
“当然,性命大于礼数。”看他还是一副不通人事的样子,苏红茶干脆恢复自我个性,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他,开始面不改色的对斯文表哥拍起了马屁,“表哥从上到下都看得出是个好人,肯定不会见死不救是吧,所以还请表哥移下尊步,等我把衣裙换好后帮忙打包送出去。”
斯文表哥眼睛往她身上直溜,里面分明有不良光芒。苏红茶暗自窃笑,不管是什么男人,只要听到女人换衣,总会想入非非。当下她不由分说就把斯文表哥一把拉进屋内,“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这间屋子显然是荒废很久的,里面很大一股霉味,阴暗的角落里还有蛛网悬着,窗棱上糊了厚厚一层灰,日光也射不进来,更显得屋内又黑又暗。
略一观察无危险后,苏红茶才把包袱拆开,一看还好,正是她要求四夫人为她备下的一套衣裙。
进屋后对她一系列动作沉默了半晌的斯文表哥忽然开口道:“有件事情我能不能先申明一下……”
她抬起手指一下点住他的唇,故意逗他,“什么都不要说,我现在要换衣,如果表哥不介意的话,欢迎观赏。”
斯文表哥面上泛起一抹轻红,抬手指了指自己,“那个……我不是……”
“你不是色狼?我知道,你是非礼勿视的斯文人,怎么会好意思观看一个美女换衣呢,所以表哥还是转过身去的好。”
时间紧迫,苏红茶已经没有耐心再听他磨磨几几,干脆把他推得转过身去面朝墙壁,不顾他扭着肩待抗议的模样,凶巴巴地警告道:“不准回头看,不然我让你眼睛上长疔。”
斯文表哥嘴里不知胡乱应了一下什么,之后就没了声响。
看他终于安分了,苏红茶才把怀里的几颗珠宝掏出来小心翼翼放到包袱里,然后手快脚快地脱下宝蓝色纱衣,再一股脑儿抖开包袱里的衣裙胡乱套到了身上。
这是一身像染坊一般杂色的衣裙,简直与之前的纱裙不可同日而语。
花式繁琐的绛红色上衣裹着她开始发育的身子,脖子上还露出一串明晃晃金灿灿做工拙劣的假项链,而下面的裙摆起码用了六种颜色的布料,腰带上更不知挂了多少假佩饰,映衬得她整个人简直就比马戏团里的小丑还丑上十分。如果再在这张秀丽容颜上涂上些古怪的颜色,估计一出场,就可以让参加百花宴的贵族们当即魂飞魄散,燕王还有脸把她留在王府里那才叫怪。
她低头看了看一身装扮,甚为满意,然后从包袱里拿出胭脂水粉和一面铜镜,用手肘戳戳斯文表哥,“喂,衣服已经换好了,帮我拿拿镜子。”
斯文表哥一脸郁闷地转过身来,一见苏红茶的装扮,微怔了下,继而眼中闪过一抹强忍笑意的异光。
苏红茶把镜子塞到他手里抬到需要的高度,然后一手拿起水粉盒,对着镜子就往脸上直扑粉,粉是扑了一层又一层,估计脸上稍有表情就会有粉籁籁往下落,她左照右照,自我感觉还不错,开始拿起眉笔往眼睛上涂,“表哥觉得我这样子怎么样?”
斯文表哥居然回答得很老实,“好丑。”
苏红茶笑得好不得意,“很好,如果能成为天下第一丑,就达到我的目的了。”
斯文表哥显然很吃惊,“不是吧,为什么要画成天下第一丑?”
苏红茶边画眉毛边道:“因为我要‘休’的一声飞出这个大牢笼,只要我以最丑的模样出现在王爷面前,让他嫌恶我,感觉我的存在就是他一生的耻辱的时候,肯定会把我赶出王府,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赶了我,也就说明我以后与他再无任何瓜葛,哈哈,到时我才是真正的自由了。”
想要把原有的眉毛画得不成人形,还真是有些难,她连涂了几次,都以画得太秀气而告失败。斯文表哥这时似乎也不再拘谨,接过她的眉笔低笑道:“我来。”
他口中的暖气轻轻喷在她的头发上,暖洋洋痒丝丝,竟让人忍不住要脸红。
斯文表哥看着她的脸面,端祥了片刻,便着手开始在她眉上添了起来。
“有一点其实我觉得很奇怪,既然四夫人歌唱得好,琴也弹得不错,为何还要让你上台呢?难道她不担心你抢了她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