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红茶这时也觉得洪老精锐的眼帘下隐藏着隐忍的怒意,自也是知道洪家肯定出了事。
夜无歌警惕地再四下一扫,人们喝酒的喝酒,高谈阔论的高淡阔论,一切正常,未发现可疑情况,便直接搂着洪老的肩往角落里走,“洪老,究竟出了什么事?既然被我们知晓了,怎能坐视不理?”
如果不问清楚事由,说不定将会以小失大,得不偿失。
林漠遥亦在旁淡道:“让洪老如此无精打采,出了什么事?如果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二。”
两人的连声询问,似乎让洪老一下苍老了好几岁,连之前挺直的背都微微勾了起来,一副老太龙钟不堪重负的沉重样子,在几人真诚又殷切的注视中,他终于仰天喟然一声长叹,“就在你们来之前,我发现我儿洪欣不见了,让人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如果只是到哪里去有事就好,偏偏我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漠遥动容,苏红茶也惊了起来,夜无歌眉毛一动,立即问道:“整个府里都找了么?”
洪老点头,“派下人都悄悄找过了,没任何消息,最后见过他的,是我家奴旺才,说是在后院看他径直往桑园行去,他叫了两声,他也没应,也就没在意,然后等府里的人都找不到他的时候,旺才才记起他独自进桑园的情形。”
“那么桑园有没有查过?”
“查过,一无所获,现在旺才还在那边和几个家奴在找。”
夜无歌与林漠遥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即道:“既是如此,我也前去协同,洪老要不要过去?”
“我先交给世子一些重要的东西后再过去。”洪老摇头,苍老的脸颊带着沉重与疲惫,“这些年来,为林家也做过不少事,可是现在毕竟已经垂垂老矣,再没有精力和豪情壮志,有些东西,我还是交回给世子吧,这些东西每在手里多拿一天,就担惊受怕一天。好在现在世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老朽已无不放心的地方,也算是对得起老主子了。”
林漠遥待要推辞,洪老摆了摆手,笔直朝他内院的书院行去,夜无歌对林漠遥说道:“也好,我们现在正担心的是他这一块,如果洪老能把名单和帐单一起交出来,既了了他的心事,也算了了我们的心事。世子先过去,我还是到后面桑园瞧瞧,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搞鬼。”
林漠遥点头,“你去吧,小心一点。”
夜无歌应了声便匆匆离去,苏红茶与林漠遥跟上洪老,不一会,便到了后面较安静的院落,一排屋宇间,洪老推开了一扇紧闭着的书房门。
“世子先进来等一下,等老朽把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一齐交给你带走,以后,老朽也可以安养天年,不再每日操劳。”
洪老将两人请进书房,又重重叹了口气,就掀帘走进里面隔间。苏红茶在摆设简单的书架前油了黑漆的椅子上坐下,到处打量,“漠遥,洪老现在有意交帐,会不会有点不妥?”
林漠遥站在书桌前拿起一本帐册随意翻了几下,“我并没有要洪老交帐的意思,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不安,如果因为我们林家的事把他置身于危险之中,我又于心何忍?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如果能让他避开一些暗藏的危险,自就不会把他放在风口浪尖。放心吧,等事情回落,像洪老这样的人,我还是照样会重用。”
苏红茶点了点头,“只希望无歌能顺利找到洪欣……”
陡然,她只觉身体一震,从她所坐的椅子后背突然“卡卡”弹出两道像蛇一样的东西向她身体缠来,她一惊,欲待站起迅速闪开,未料脚底一空,整个人顿时朝下急速坠去。
正在翻阅帐册的林漠遥听声有异,扔下册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探身抓向她手臂,电光火石间,未料她的身体已遭像蛇一样的东西绑在了椅子上,椅子重逾千斤,他没能将她带离,整个身体反而也随同铁椅一齐向下摔落。
而在同一时间,头顶传来“哐当”一声,天光就此被关住,而他们所坠入的空间,已变成一团漆黑。
林漠遥身形在半空中急变,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抄向苏红茶被扣在椅上的腰身,尽量让她的身体不接触在椅面上,希望能在坠地的时候减少冲击力,不让她被震伤。
此一动作只在一瞬间,苏红茶身子一僵,一股温暖而令人安定的气息自林漠遥身上传过来,隔着一层的衣料,感触到他瘦削而坚韧的骨骼。
可是就是这样一副看似单薄的身躯此时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将漆黑一片下隐藏的危机以及坠落之势下的凶险一起阻挡在他身体之外,她再也不能被伤到一分一毫。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却又只是在一刹那,铁椅再次剧烈一震,已是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击起呛人的烟尘。
漆黑的空间是一片死寂,唯剩贴紧在一起的两个人紊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良久,苏红茶艰难地从林漠遥怀里抬起头,往后微仰,惊魂未定地低声道:“漠遥,你还好么?”
下一瞬,她感觉到了他胸腔的震动,声音沙哑,“我还好。”
听到她的声音,林漠遥似乎立即松了口气,放开她,缓缓蹲下去在黑暗中摩挲着她的脸,担忧地问道:“小茶,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红茶摇头,“我没事。只是……你为什么要救我?”那么危难的时刻,她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身手,敏捷度与他的若不禁风完全不成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