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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人生就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路,在不同的分叉路口,一旦有了不同的选择,就一定会遇到不同的结果。“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也是人生的趣味所在。如果时间能够倒退,一切一定会不一样。但我们并不知道,如果当初选择另一个选项,会有怎样的结局。因为毕竟过去的已然过去,不能靠我们的意志力决定时间的停与留,而时间的倒转,也永远只能是个设想。

那一年,可凡出国。

因为担心送别那天堇祎情绪失控,可凡选择了默默离开,在飞机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冥想:隔着车窗的滤色,耳朵里听的音乐与记忆中熟悉的感觉是如此一致。才发现原来面临一个人的城市往往是乐未央愁已至,人未老却伤逝,缘难了人难别,情难舍怨难割。我们并不是时间交错而无法见上一面,我们却是为了分别而分别,就像潜入水底的一刹那,冰冷得整个世界都听得到,再见,我发誓,一定要再见。

那天,堇祎那封决绝的邮件成功到达了可凡的邮箱。

关闭电脑的可凡脑袋沉沉的,一口气看完堇祎的八十八封邮件,多余的理由一句未讲,订好回去的机票就简单地回复了堇祎,他并不祈求得到她的原谅,自责与内疚占据了他的整个心房。他听着屋子外面有一种声音,似乎是飓风袭来,巨大的动静,整个身子重重地、垂直地摔在床上。还未闻其声,却只见得,泪流满面。

男儿有泪不轻弹,那一定只是未到伤心处。

这样的决绝,岂止是伤心这么简单。

有一种想念,超越了汹涌的泪水;有一种歌声,带着微笑,却比哭声凄凉。我想,可凡的内心一定有着难以言表的痛楚。

祎祎啊,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不爱你了呢?

我充分理解你的感受,我承认我这一个月疏忽了你。

这个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的父亲病重……

没想到你也是如此憔悴地过着日子……

我没有资格向你解释什么,我会回去,回到你身边,再也不让你哭泣!

登机的前一天晚上,pub里一个人影恍惚地让觥筹交错,一个人自斟自酌,还听到隐约的念词:“祎祎,我明天就回去了,开心吗……”

可凡,堇祎最牵挂的人,也是说好陪她一起看细水长流的人,也是让她拥有所有童话故事的人,也是她所有最美好的回忆……在地球的那一边,那些发黄的故事不知道有谁晓得……或许当时的可凡想像的真的很美好,他想他欠她的太多太多,他一定要回去,回到她的身边去,陪她走完余下的人生,是苦是甜,他们都要一起承受,他也再不会,粉碎她的幸福,也再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奈何造化弄人……

病房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醒醒啊。”堇祎缓缓地抬起头,脸上还有明显的压在床上很久留下的痕迹,眼睛周围是一圈圈的黑眼圈,憔悴得不成样子的面容。

一阵寒暄过后,堇祎得知这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是安奈的父亲莫业勋。

“姑娘啊,看你天天守在他床边,你一定是安奈的女朋友吧?”

“嗯……是的。”

“唉,别看这小子年轻,可是过了好几次鬼门关呢,不容易啊,我想是谁知道他的经历都会心疼的,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待他,要珍惜他。”

“怎么会?怎么会过了好几次鬼门关?”堇祎顿时觉得心皱缩成一团。

“我们出去说吧。”莫业勋朝堇祎做了个手势。

病房外,莫业勋点起了一支烟,坐在那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怕你见笑,其实……”

“没关系,您说吧。”

“我啊,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是因为和这小子有缘才领养了他,我们也不过只做了几年父子……”

“啊?”堇祎被眼前这个男人的言辞吓住了。

“可……我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唉,没想到,他现在又出了这种事……难道他的命运真的注定如此坎坷……”

堇祎吃惊地听着,不知如何回应,安奈的身世,竟如此传奇。

“这事也是有几个年头了……那天,我正在和同事在华盛顿的街道上巡逻,突然接到市民的报警,赶到那里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惨状,车子已经报废,车是整个撞在了树上,车祸原因是酒后驾车,推测车祸时间是凌晨,还好当时有人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当时那个人简直惨不忍睹……这个人哪,就是安奈了,还记得他当时手中紧紧握着一张机票,是飞往北京的,早上八点,呃……就是后来报道发生坠机事故的那个,据说基本没人生还啊……这样看来,或许,车祸未尝不是件幸事……但……”

“什么?”堇祎突然双臂紧紧地抱在一起,身子差点就滑了下去,神情紧张,一种极度的恐慌,因为她觉得似乎有些事情初露了端倪,但她只是推测,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着,本身已经消耗的所剩无几的体力不知还是否可以支撑着她继续听下去。

“你怎么了?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没……没事,求您……继续说下去好不好?”

“车祸很严重,他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但……他失去了记忆,而且寻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的父母,我就为他取了‘莫安奈’这个名字,希望他接下来的生活可以平静地度过,并告诉他我是他的父亲,带他回国生活。我希望这一切都成为永远的秘密,这是我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决定的,我想这孩子以前或许经历过什么不幸,我这样也是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的,所以请你答应我,在他醒来后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姑娘,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你没事吧……姑娘……”

“姑娘……”

只看到,她蹲在那里,幽幽地,像是有人抽走了灵魂。

慢慢地,身子还是颤动,她在抽泣。

上帝啊,你究竟是在干什么?

原来命运一直同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原来他一直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

不管是上官可凡还是莫安奈,

哪怕一次也好,

让我好好去珍惜,

哪怕一次也好,

让他感受,

有我在身边的幸福,

求求你……

没有人能够说清这些日日夜夜她憔悴了多少,因为那程度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在推进手术室之前,堇祎给了安奈最后一个拥抱。

在那之前,安奈没有醒来……

在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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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是嘉兴市中级法院的一名法官。已发表小说100万余字,散见于《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中国作家》、《江南》、《山花》、《百花洲》等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