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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上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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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江琴琴第一天上班,她早早地就起来了。因为时间尚早,江琴琴是走路去的。

一路上不时有人跟江琴琴打招呼,很多人叫她江主任。江主任,这个称呼江琴琴听着有些陌生,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很多人都看过她了,即便没到现场看的也在电视上看了,所以,几乎可以这么说,全南江市的干部百姓最少有一半以上是认识江琴琴的。

自己能当好这个招商办主任吗?江琴琴心里没底。

江琴琴的心情是复杂的。她知道,她以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走上招商办主任这个位子,干部里面肯定有不少人不服的。江琴琴也知道,在她的前面,一定有着很多目前根本无法预料的困难和各种各样的阻挠。不过,江琴琴可不是那种容易服输的人,只要她想做的她就会努力去做。

其实江琴琴参加这次大赛,曾有过两次放弃的念头。一次是报名之后。报名之后江琴琴有些兴奋,把报名参赛的事情告诉了大学同学兼密友孙丽,原以为孙丽会说些鼓励加油的话,没想到,孙丽对她就是一顿痛批。“琴琴,你也太幼稚了,现在选干部,都是暗箱操作,有几个干部是通过公开公平公正选拔上去的。说是选美,其实美与不美跟最后当不当招商办主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长得漂亮没错,你有文化,有知识,有能力这也不假,但是,你没后台没关系,又有什么用呢?选美大赛,不过是市领导吸引外界眼球的一个幌子罢了。”江琴琴无语,是啊,现在的社会,讲的都是关系二字。江琴琴火热的心顿时冰凉,报名时的兴奋消失得无影无踪。江琴琴心里就有了放弃的念头。她想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参加。毕竟,很多事情是需要自己去尝试的,不能光听别人说。这个道理,小学时学“小马过河”就已经学过了。孙丽的担心不无道理,选拔干部暗箱操作这种事情几乎随时随地都在发生,久而久之就造成了百姓对政府公开选拔的失望和冷漠,但这次,孙丽和江琴琴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市高官刘远江一再交待,这次干部选拔,要公开公平公正,决不允许暗箱操作,对选拔过程中出现的违规违纪行为,市委市政府坚决严厉查处,决不姑息。另一次是在入围后。那天江琴琴去看榜,听到好多人说笔试只是市委市政府堵外人嘴的一个幌子,复试选美也只是走个形式,其实人选市里早就定好了。听了人们的这些话,江琴琴觉得自己出身平凡,没有背景,再比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就又有了放弃的念头。这一次是父亲说服了她。父亲跟她说:孩子,你不能做一个畏首畏尾,半途而废的人。当初,我不让你报名,是你自己争着要去报名的,现在怕得不到名次,又想放弃,这怎么可以呢?比赛还没有开始,你就先把自己给打败了,这是懦夫的表现。孩子,你别想这么多,凡事只要自己努力了,不管结果如何,都无愧于心。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准备参加下一阶段的比赛吧。

父亲的话,让江琴琴宽心了许多。原来,父亲并不在意她最后能否夺冠,父亲在意的是她是不是用百分百的努力去争取。有了父亲的理解支持,江琴琴的压力减了不少,在以后的一个多星期里,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比赛的准备工作当中。

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江琴琴真的如愿以偿了。

昨天晚上,江琴琴父亲请了些亲朋好友,在饭店摆了几桌酒,庆祝江琴琴当上招商办主任。

觥筹交错,笑语满堂。

看着在亲朋面前红光满面的父亲,江琴琴也很开心,时隔四年,终于又一次让父亲在亲朋面前露了脸。四年前,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高兴的摆了几桌,结果是醉得一塌糊涂,第二天吐得胃出血,在医院打了一天的点滴。

“爸,你少喝点。”江琴琴拉着父亲倒酒的手。

“我有数。今天我高兴,多喝点没关系的。”父亲继续倒酒。

“你就别管你爸了,你爸就这样,一有高兴事就管不住那张嘴,你就让他高兴的喝个够吧。”江琴琴的母亲对江琴琴说。“你自己少喝点,明天还得上班呢。”江琴琴便离开了酒席,早早的回去睡了。但躺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想了很多事情,直到凌晨两点多的时候才睡着。

一路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市委市政府。在党政大楼门口,江琴琴望着大楼伫立了那么一会儿。十几天前来报名时,她第一次走进这座大楼,那时她只是一名普通百姓,今天,是她第二次走进这座大楼,不过身份已变成了招商办主任。

江琴琴望着大楼的玻璃墙发呆,那大大的玻璃墙上布满了一个接一个的窗户。

“机关”,江琴琴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两个字。

“机关机关,处处机关。在机关上班,你得小心翼翼才行,要不然,说不定哪个时候就把小人给得罪了。”这是孙丽昨晚对江琴琴此次上任的忠告。

进门时候,江琴琴注意到门口那两个保安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怎么说呢,说得不好听就是有点色眯眯的。不过江琴琴并不在意,长这么大,她已习惯男人用这种眼神看她了。

没走多远,她就听到那两个保安在议论。“哇,这江琴琴真是漂亮。”“是啊,我估摸着,她是这栋楼里最年轻最漂亮的办公室主任了。”

最年轻最漂亮,江琴琴听着半是高兴,半是惶恐。

招商办设在四楼。上楼的时候,江琴琴碰到过好几个人,这些人都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看着江琴琴,让江琴琴浑身很不自在。她知道,从今天起,这些人就都是她的同事了。虽然这些人可能并不是招商办的,但怎么说也是在市委市政府办公,称作同事还是说得过去的。

危高强等得有些烦了,不停地看墙上的钟。

和江琴琴一样,危高强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招商办有12个人,除危高强是副主任外,其余的均为一般干部,其中有6个女同志是从各县机关借过来的。也就是说,真正属招商办正式编制的只有6个人。

危高强今年32岁。他从县城调到市招商办已经6个年头了,在招商办做了三年的普通干部,终于当上了副主任。原招商办主任陈素敏调走后,他又代了一段时间,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个“代”字给去掉,哪料事不如愿,新来的刘书记突然搞了个什么选美大赛,弄了个女的进来当他的领导,且这个新领导足足比他小了10岁。

昨天的大赛他没去看。晚上的电视新闻他也没看。他知道,他这样做是在回避,他也不愿回避,但他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今天他来上班时,就有不少其他办公室的干部打趣他,说,危主任,你好福气,招商办来了个美女当主任,以后可得和领导搞好关系哦。

危高强听了脸上笑着,心里却在骂,什么美女主任,不就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女娃娃么?

到办公室之后,发现陈莉他们比他还先来一步,正在议论着即将到任的江琴琴呢。危高强和大家打了招呼后,照例泡了满满一杯茶。他那个茶杯很大,可以装下500ml水。很多时候,危高强上午喝一杯,下午喝一杯。一般情况下,茶喝完,下班时间也就到了。

泡好茶后,危高强看着离他仅一桌之隔的办公桌发呆。他刚来招商办时,同事就跟他说,那是主任坐的,每天上班之前要抹得干干净净。危高强这一抹就抹了三年。原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挪动挪动了,哪知……

唉……,危高强叹了口气。

陈莉他们知道危高强心情不好,也就自己聊自己的,没去打扰一边沉思的危高强。

江琴琴一到招商办公室门口,正在议论得热火朝天的陈莉、赵雅他们马上停止了议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危高强见原本叽叽喳喳的陈莉他们突然停了,以为来了什么领导,抬头往门口一看,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孩站在门口。

危高强没看过大赛,也没看新闻,自然不认识江琴琴了,以为是哪个公司的文秘来招商办办事的,也不叫人家进门,直接问道:“小姐,请问你是哪个公司的,来招商办有什么事吗?”

危高强的话刚说完,陈莉他们就“扑哧”一下哄笑起来。

危高强见陈莉他们哄笑不止,就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刚才你们不是议论得挺有劲的吗?继续聊你们的天去。”

江琴琴也被危高强这一问给逗笑了,说道:“我不是来找你们办事的,我叫江琴琴,是来上班的。”

“江……江……”危高强“江”了半天也没吐出第二个字来,这实在是太意外了,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就是江琴琴,就是他以后的领导。

“危主任,还愣着干嘛,我们的江主任到了,你还不起身迎接啊?”陈莉提醒危高强。

危高强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去迎接。

“危主任,您好,以后请多多关照。”江琴琴先抻出手。

危高强很不情愿和江琴琴握手,但那么多人在场,他不想表现得那么小肚鸡肠,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说:“江主任搞错了,您是我的领导,应该是领导多关照关照我们这些做下属才对。刚才的事让江主任笑话了,对不起。”

江琴琴摆摆手,说:“危主任不认识我,把我当成前来办事的也不奇怪,危主任就不必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了。大家都没必要这么客套,什么领导,什么下属的,既然能在同一办公室为政府做事,那就是缘分,以后我们共同努力吧。”江琴琴说。

“好,共同努力,以后我们就又多一个姐妹了。”几个从外县借调过来的女孩子欢呼起来。

“我建议,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江主任的到来。”危高强故作大方带头鼓起了掌。

大家就都鼓掌。

江琴琴又一个一个地认识了招商办的干部,和他们聊了十来分钟,然后坐上了招商办主任的那把转椅,开始翻看桌上的一些资料。

上午十点的时候,江琴琴接到政府办公室孙秘书打来的电话,要她过去一趟。

江琴琴过去了才知道,是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李克明副市长找她。

孙秘书把江琴琴带到了李克明办公室。

“李市长,您好!”

俩人握了手。

“小江,怎么样?第一天上班,习不习惯啊?”

“还行,主要是刚上班,缺乏经验,不知道从哪方面着手,正想跟您请示一下呢?”江琴琴在昨天的大赛现场就见到过李副市长了,大赛结束后,李副市长还跟江琴琴握了手,祝贺江琴琴夺魁,并鼓励江琴琴当上主任后好好工作。只不过,当时江琴琴并不认识李克明,只看到他坐在评委席上,并不知道他就是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也就是几分钟前吧,孙秘书跟她说分管招商引资工作的李副市长找她,正纳闷哪个是李副市长呢,进门一看,才知道是他。孙秘书是个热心人,他告诉江琴琴,李副市长除了分管招商引资还分管了其他的一些工作,比较忙,平时要找他不太容易,要江琴琴抓住机会,好好地跟李副市长汇报一下。

“小江啊,你也别太着急了,你刚从学校出来,总得有个适应过程。目前你要做的,不是招商引资,而是尽快的适应环境,转换角色。”

“我明白。”

“小江同志,你对我们市的招商引资政策了解吗?”李克明问道。

江琴琴摇摇头。不过,昨天晚上江琴琴就想好了,她要尽快把市委市政府在招商引资方面的各种政策了解透,要不然客商问起这些她来个一问三不知,那不仅做不好工作,还得闹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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