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忙笑道:“准备了,奴婢这就去取!”
北静王府,子时一到,整个王府里都是烟火爆竹震天轰鸣,烟花漫天五彩缤纷。
太妃呵呵的笑着,看着小厮们在院子里忙碌着放爆竹,又有婆子用簸箕搓了新制的铜钱满院子的撒下去,丫头婆子们跑也不是,捡钱也不是,一时间闹哄哄的嬉笑连天。
水溶却面色沉静的坐在太妃身边,右手看似不经意的抵在左胸口的位置,满眼的繁华似乎都入不到他的心里去,他只是目光沉静如水,不知思绪飘去了哪里。
忙乱了好一会子,烟花爆竹燃放后的碎屑在空中纷纷扬扬,红红绿绿的洒了一地,小厮丫头们还在院子里嬉笑着捡钱,太妃尽了兴,开心的笑着转过头来,才发现一只沉默不语的水溶。于是忙问:“溶儿,你在想什么?”
水溶回神,忙对着太妃笑了笑:“没,儿子刚才像是睡着了,没事儿。新年到了,儿子该去更衣进宫给皇上请安了。母妃,熬了大半夜,这会子离祭祖的时辰还有一会儿,不如您先回房歇息片刻?”
太妃点点头,又叮嘱道:“进宫请安的时辰可不能误了。不管你心里装着什么事儿都给我先放一放,等过了这几日忙碌再说,听见没?”
水溶起身应道:“母妃的话儿子记住了。儿子先去了。”
太妃又喊人:“蕙香!梅香!你们快些跟上去,好生伺候着王爷!”
两个姬妾从丫头堆里钻出来,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跟出去。
水溶从太妃那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里,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身后有人跟进来,于是回头看时,又是蕙香和另一个丫头。于是皱眉问道:“你们进来做什么?”
蕙香和梅香止了步,福身回道:“王爷,太妃让奴婢来伺候王爷更衣。”
水溶皱眉:“都出去。”
蕙香见水溶面色不善,不敢多言,忙和梅香一起退下。出门后关上了房门。
水溶方疲倦的转到汉白玉镶嵌的花梨木书案后面,坐在那张花梨木雕花高靠背的椅子上,抬手伸入衣襟内,取出那方水青色的锦帕,握着手里看了一会儿,又把那封书信拿出来展开,又细细的读了一遍,方有些不舍的折叠起来放入信封里,抬手打开书案下面的一个暗格,把书信放进去,只留下帕子握在手里。
丑时三刻,应该进宫给皇上请安了。水溶方叫人进来伺候更衣。
蕙香和梅香在外边站了将近一个时辰,腿脚都酸麻了才听见水溶叫人,忙打起精神进来伺候。蕙香上前给水溶脱外边的大衣赏,梅香去取了朝服过来。
二人伺候水溶换好了衣裳,梅香抱着水溶换下来的绛紫色外袍往外走,蕙香因看见水溶的手里握着一方帕子,便抬手抽了出来,并赔笑道:“王爷,这方帕子跟这朝服的颜色不配,这青绿色也不够喜庆……”话未说完,便听见头顶一声厉声怒喝:“放肆!”
蕙香吓得一个哆嗦,还没回过神来,便觉耳边一股冷气袭来,‘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抽在她的脸上,脚下一个站立不稳,整个人往一侧滚去。
而她手中的那方青色的锦帕已经不自觉的放了手,青色的锦缎几乎没有重量一般缓缓地落下去,恰好落在水溶的脚边。
梅香手中的衣服还没放回去,便被身后的怒喝和耳光声吓了一跳,忙转身看时,见蕙香已经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脸,却不敢怠慢,忙又跪着爬过来一边求饶一边去替王爷捡那一方帕子。
水溶却怒喝一声:“滚开!”然后抬起一脚将她踢到一边去。自己慢慢的弯下腰去,将那方锦帕捡起来,仔细的抖了抖并不存在的尘土,然后一下一下的折叠起来,放入怀中。
蕙香先挨了一记耳光,嘴角已经带出血丝来,又被水溶补了一个窝心脚,这会儿差点疼的背过气去。素来她在太妃面前也算有几分脸面,服侍水溶也有四五年的时间,却是头一回受这样的重责。只是她在北静王府待的久了,自然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这会子怒气正盛,只要好好地求求他,过了这会儿也就好了,于是忙跪起来磕头求饶。
水溶这次却偏不饶她,要立刻叫了水安进来把她打发出去。
水安到底是王府的老管家,进来后先给水溶磕头,然后劝道:“主子消消气,也该进宫去了。这些琐事奴才替您处理好。您可别耽误了进宫的时间。”
水溶便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梅香忙去拿了那间鸦青色织锦金线蟒黑貂披风来交到老管家的手里。水安匆匆忙忙的跟了出去,伺候水溶上马进宫。
梅香见众人都走了,方上前去把蕙香扶起来,悄声问道:“姐姐没事儿吧?”
蕙香咬着牙摇摇头,却终究是忍不住滚滚的落下泪来。
梅香叹道:“也不知爷这几天是怎么了,一直板着个脸,连大年夜都没一丝笑容。难为我们一年到头的服侍,还在这节骨眼儿上吃窝心脚。”
蕙香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丝,借着梅香的搀扶从地上站起来,叹道:“我算是在这府里呆到头儿了。一会儿大管家回来,就该把我发卖出去了。妹妹以后当差可要仔细了,那方帕子……我猜必然是北院的那位林姑娘的东西。王爷就是因为那帕子……才如此待我……这四年多的情谊,居然抵不上人家的一方手帕子……哼,真是可笑……”
梅香扶着蕙香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也无奈的叹道:“今儿是大年初一,王爷再生气,王府也没有大年初一就打发人出去的道理。姐姐先别生气,咱们待会儿去求求太妃,这事儿或许还有转机。姐姐是伺候过王爷的人,老话儿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身边少了别人不行,少了姐姐可使不得。别人还罢了,太妃首先就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