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忙劝道:“太妃的话虽然有理,但她不过是个姑娘家,只是身上不好花几个钱看病罢了,荣国府再穷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儿烦恼。况且,奴才想着林家虽然远在江南,不比京城的王公侯爵们富庶,但也是祖上也是风光过的,他们又没有多少人口子嗣分割家财,这位姑娘的父亲又做过盐课,哪里就穷到没饭吃呢?想必林姑娘来的时候也不是空着身子来的,只是他们悄悄地用了人家的银子却装没事儿人,也是有的。”
太妃听了这话,也跟着叹了一声,说道:“这种事儿咱们外人却不好多说。哎!不说这些了,眼看着要过年了,打点正事要紧,至于那位姑娘,随着溶儿怎么喜欢就怎么折腾去吧。我就这一个儿子,这个家里一针一线将来都是他的,他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如今我也老了,懒得操这些闲心。”
说着,太妃便躺进了锦被里准备睡觉。徐嬷嬷又劝说了太妃几句高兴的话儿,服侍她睡下方熄了灯烛悄悄地退出去。
水溶一夜没有睡好,梦里总是黛玉的模样,一时是她呜咽着哭,哭得自己肝肠寸断,一时她又浅浅的笑,笑得他也跟着山花烂漫。五更天时,水溶因醉酒口渴醒来,却见窗户纸雪白的应着青光,于是问道:“天亮了么?”
他身边的锦被中立刻坐起一团娇软温热的身体,靠在他的肩膀上娇声说道:“爷,昨儿晚上下雪了,所以窗户纸发白……”
水溶勃然变色,并抬手把身边的人推开,“谁叫你在本王床上过夜的?”
“王爷昨晚醉了,奴婢怕您夜里蹬了被子,着了凉……”
“滚!”低喝一声,抬脚把身边的女人踹到了地上,“你是天外之人,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吗?”
北静王府规矩,无论多有脸的姬妾和王爷行过房事之后,必须回自己房里净身。任何人不许留在王爷身边睡觉。
此乃老王爷在的时候留下的规矩,几十年了都没有改过。
早饭时候,水溶看着饭桌上的八样份例饭菜毫无胃口,坐了坐便站起身来要换出门的衣服。
丫头们从来不敢多说,只去拿了衣服给他换妥当了,悄声退下去。
水溶要出门时,在门口被太妃拦下。忙躬身给太妃请安:“儿子给母妃请安,母妃这么早过来找儿子是有什么吩咐么?”
太妃进了房门,看了看饭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皱着眉头问道:“溶儿啊,饭菜不合胃口?昨儿母妃新招了几个厨娘进来,要不换她们给你做几道菜试试?”
水溶笑了笑:“儿子刚起来,肚子还不饿,所以……想出去走走回来再用早饭。”
太妃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是心里记挂着谁吧?”
水溶侧了侧头,没说话儿。
太妃便坐下来叹道:“溶儿,北院的林姑娘在咱们家住了这一个冬天了吧?”
水溶一愣,转过神来看着太妃问道:“母妃这话因何而起?”
太妃眉开眼笑的说道:“能因何而起啊?这赐婚的事情恐怕要往后拖了,好歹过年你也要让为娘见到点喜气吧?昨儿徐嬷嬷去北院了,回来直对我夸她样貌好,人长得俊,也懂事乖巧。所以呀,娘想着,趁着过年的时候,就把她纳进门吧。”
水溶登时愣住,盯着太妃看了半晌,方叹道:“母妃,你说要‘纳’她进门?”
太妃笑道:“瞧瞧,你这是高兴的傻了么?”
水溶淡淡一笑,摇头说道:“儿子没傻。只是这事儿急不得。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若是说的操之过急恐怕事情会适得其反。”
太妃听了这话便不乐意了,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了,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一个家道没落的姑娘竟比公主郡主的还金贵?你已经在那里住了几次了,如今我不说收房,亲自叫人去跟她说纳为偏房还不成,还得思前想后抬了金山银山去提亲不成?”
水溶心里焦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跟太妃讲清楚,只叹了口气,说道:“母妃,她又不是咱们买来的丫头,母妃怎么能这样去说?这……”
太妃冷笑道:“她自然不是我们家买来的丫头,若是买来的丫头就好了!为娘也省得费这些心思了替她打点这些事情了!”
水溶脸色顿时苍白,上前两步半跪在太妃面前,叫了一声:“母妃!”
太妃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问道:“你到底是喜不喜欢她呢?若是喜欢,就把她抬进门来让她日夜陪着你,若不喜欢,就赶紧的把人家送家去。只这么养在外边,算什么道理?你昨儿一个人跑出去喝酒,喝成那样回来,你叫为娘的心里多难受,你知道么?”
水溶想了又想,终于叹道:“儿子今儿自己去问她。只是有一件事须得母妃答应儿子。”
太妃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说!”
水溶抬头看着太妃的眼睛,说道:“皇上已经有意为儿子和林姑娘做主。当时儿子以为她还病着,提及此事尚早。所以没跟皇上说。母妃若执意要在过年的时候把她娶进门来,请母妃许给她侧妃之位。”
太妃皱眉:“这侧妃也是要受金册的,郡王例制,正妃一名,侧妃两名。然,侧妃要在正妃进门后三年无所出才能册立。这是朝廷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你这个条件分明是叫为娘为难!”
水溶忙道:“朝廷的规矩儿子是知道的,只求母妃先答应儿子,将来兑现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