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上前继续谗言:“矮芽,大舅子,你看小莺即不想嫁,我也当真不能娶,不如您就松个口算了吧。大不了买卖不成仁义还在。你我俩家拜个把子,缝年过节走动走动。话说道上有朋友,蔡家也不会老是被些居心叵测的人揶制着。”
“是啊,大哥,求求你了。”想不到莺儿比我还急,一双眼睛泪汪汪的,整张脸挤满了哀求与急切。
阴郁的神色蓄在蔡公子眼中,流转在我与莺儿之间审来审去。审得我不安,不知怎么的,这么一来,我反而觉得莺儿心中有别的心思,不是我想摆脱她,而是她迫切的想摆脱掉我。
突然,大舅子漠然的盯住莺儿,突然重拍桌面:“简直胡闹,休与不休岂是你说了算。出嫁当从夫。蔡家把你明媒正娶嫁出去,不到一日就被休弃,你想让爹娘颜面无光被世人耻笑不成?”
“大哥……你……”巨大的响声吓得莺儿羸弱的身子惊颤,张口欲言,却在兄长烧满全身的怒火之下生生哽了回去,只捂脸痛哭。
有奸情!我眯眼审视着流转在两人之间欲言又止的意思。遂恍然大悟。
莺儿不用说铁了心的不愿意嫁,至于缘由?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而大舅子全然是为了家族颜面,亦不管妹妹是否心甘情愿,加之他对我的印象甚好,当然想加把力搓合这桩姻缘。
可惜,大舅子的心地是善良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是眼力与智力……那个,也实在是欠把火候。
妹妹都已经暗示到要自杀的地步了,他还是反应不过来。
莺儿即已经发现了我的女儿身,当然不可能下嫁,指不定心里还美着呢。哎,苦命的姑娘。她比我还惨,至少现在,老娘是个自由身,当然,如果远在京城龙椅上的那位能把手缩短点儿,那就更好了。
面前蔡公子一脸铁青色:“你给我想都别想。要死要活随你便,就算死,你也得给我死在龙家。”再转向我时神情中凝着羞愧:“舍妹不懂事。让妹夫你看笑话了。”
若不是我能肯定这大舅子是真心体贴自家妹妹,说不准眼下我就已经一拳头砸开他脑瓜了。没瞧见妹妹万般不愿吗?
我正想骂他几句,不想就这当口蔡家的管家老爹一路小跑奔来,还来不及抹汗,张口就说:“不好了,公子,外面来了一个大官,带了好多手下一定要见老爷,怕是来意不善啦。公子,这该怎么办?”
什么?我跳起来,难不成来捉凶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小绝剑眉一拧,大舅公怒目倒竖,莺儿连连后退。
我思索着不会那么快吧?徐老头的尸体被司徒绝扒光衣服丢到乱坟岗喂野狼去了。而徐公子早在他老爹还没死的时候就被命令送回府中医治。
即然没人知道徐老头死翘翘的事儿?那是谁报的官?又或许是徐公子?他是要报被我踢伤命二弟之仇?
管家爹爹是知晓昨夜发生的一些事情,但不是全部知道,不过也够他担心受怕的了。蔡府一惯行善,所以,连带着家中下人都个个心地善良,从未生过恶胆。眼下都认为是蔡公子非得扒了我一层皮才甘心。
他思索想了一会儿:“不如,让姑爷带小姐快从后门出去,先避过风头再说?”
“嗖”剑出鞘的声音。我飞快按住小绝的手,用眼神阻止他。
“妹夫!”大舅公面有难色:“不如就听清伯的,你先与莺儿避一避。”
“我若是走了,那你们怎么办呢?捉不到原凶他们一定会拿蔡家的人交差。”咧嘴一笑,而后大方坐下:“反正是祸则躲不过。不如请大大方方请进来,看看来说。”
大不了用我手里的这块令牌到魔教调杀手,杀一儆百。又或者写份状纸让小绝连夜放到夜离歌的桌上,细数某个大官与恶人勾结,四处扰民。他想当好这个皇帝,便容不下奸贼祸乱朝纲。
于是大舅子点点头,随即露出赞许的神色:“妹夫,我越来越觉得把妹妹嫁给你错不了。”
当场我眼角抽搐。你老母的,老娘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哀怜的转向小绝,他飞快的转过脸,我只来得及看见一丝强忍不住的笑意勾在他好看的薄唇间。
当我们各自坐好之后,为掩饰心中的紧张,我刻意拿了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喝着。
不多会儿,那位清伯口中的大官翩翩然而来。
我一看来人不由愣了,单瞧那玉带蟒袍便是长居京中五品之上大员,可面孔似熟非生,在哪里见过想又想不起来。
“矮!大舅子,你瞧……咦?大舅子?”正打算跟大舅子暗暗通些气儿,不想竟瞅见他铁青面色,捏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跳,连同额角亦如。
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想一会儿,那位当朝大员已至面前三尺处,他用剑一样锐厉的目光从我们面上一一掠过,只在我脸上稍停顿了一会儿,便转向我那依旧被怒火笼罩的大舅子脸上。
然后曲身作拜。当然拜的是上方高坐的大舅子,不是我。
“在下慕少卿见过蔡公子,不知令尊令堂可好?”几字珠玑,温润似玉。他清亮的视线有意无意自大舅公头顶上飘过,而后柔和得能拧得出水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转头去看小绝,后者唇泯成一线,泛白,手中亦下意识握紧了剑。
所谓伸手不打笑人脸,可我这大舅子不照常理出牌,先是“蓦”站起来,紧接着铁掌重拍桌面,发出“轰”的巨响,随后大吼:“姓慕的,你该死的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