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今年二十二了吧,这么算来,夜……皇上很久以前就把你带在身边。你就没有恨过我?恨过前朝?”
我知道她隐瞒了很多,比如,家中穷得揭不开窝,父母都是饿死的,唯一的姐姐也被当时的权贵抢了去,投诉无门。因为衙门从不理穷人家的冤屈。
她吃惊的抬起头,不安的对上我平静淡然的目光,随后紧紧垂下去,双手不安的揪紧衣角。
呵,还是怨啊。
我轻轻笑说:“你看,说不怨是骗人的。我父皇做孽太多,活该亡国,身为他的女儿,同样是踩着百姓的痛苦享受着不该拥有的荣华富贵。所以这些年的苦我也毫无怨言。他要怎么折磨都是我该受的,就当是我替死去的父皇还债。”顿了顿,我觉得眼里干涩,于是顺手擦了一下:“我唯一奢望的就是当他得到自已想要的,还能放我一条命就足够了。”
夜离歌的爱太沉重,就好像一道枷锁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六皇姐临死前那充满血丝的双眼,不甘,悔恨,怨毒,她用血淋淋的十指死死抓住我的腕:“十一妹,千万不能相信男人,更不能相信夜离歌。”
她是高高在上的大随皇朝六公主。单纯的她轻信了夜离歌许下的皇后之位,于是将父皇的玉玺偷出来交给那个男人,却在同一时刻被打入地狱。
夜离歌,就算你杀了朕也得不到大随!
呵呵,朕要感谢你的好女儿让朕永无后顾之忧!
在父皇瞪如铜铃的血目中,他邪笑的擒起薄唇,轻手一扬,玉玺摔了个粉碎,一如大随朝风雨中飘摇多年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
六皇姐成了龙氏的罪人,我也亦是。
对!夜离歌没有心,更没有情。
不,我又忘了,他有情,他深爱着姬芷如,大晋开国功臣镇国公的二千金。
“公主,皇后娘娘求见。”就在我沉浸在回忆中时,紫薇悄声说,口气里难掩迟疑。她怕我又跟姬聘如打起来吗?
不过……
“求见?”我反复咀嚼这个大逆不道的用辞。不过随即便明白了。
她求见的不是我,是“乾清宫”。但凡想进皇帝住的地方唯有“求见”。是我沾夜离歌的光了。
不知姬聘如来有什么事?当然,如果她好好说话我当然“伸手不打笑人脸”。如果还像上次一样盛气凌人。
哼。你老母的,夜离歌,老娘现在心情不好,别怨我拿你老婆出气。
果然姬聘如进来时还是改不了那目空一切的高傲。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她身边的丫头喝气。一脸愤愤不平,在她看来这乾清宫跟皇帝同吃同睡的女人应该是自已的主子无疑。
哼,夜离歌都没说什么,还轮得到你个小宫女多嘴。
我挑衅般白了她一眼,自顾自品着茶,姬聘如你要够聪明,就知道今天是来结盟而不是拆伙。
果真,她淡淡斥道:“都下去吧,前些日子本宫和公主有些误会,今日有些体已话要说,不用你们伺候了。”
呵,说得心不甘情不愿啊。每个字都是咬着牙挤出来的。
当殿中只剩下我们俩人时,我朝对面的位置噜噜嘴,示意她坐。
而姬聘如一改先前的面无表情,那张脸变得更狰狞。
“龙遂君,你与本宫原本就没什么闲聊的。本宫就开门见山了。”
“痛快,我也从不记得和皇后娘娘有哪些‘误会’。我们之间的永远是‘事实’。”
“哼。”她轻哼,露出满意的冷笑:“总算变聪明了。不枉如今本宫拿当对手。想必你也听说了后宫的流言。”
“皇后娘娘真正忧心的是,夜间无人二小姐为何会独自到温泉?是自已玩儿呢?还是做别的!”我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划了几笔:离。
姬聘如面色迅速阴沉,看来她也早早察觉了。
不足片刻,阴云自她娇美的容颜褪尽,她抬头紧盯我:“本宫与你交换一件事。你可愿意。”
“让我猜猜,让二小姐顺利嫁入云家,对吗?”
面对我连连嗤笑的脸,她眼中怒意越来越浓。这个女人当初害得我多惨,叫我下辈子都忘不了。
没等她说话,我就开口:“皇后觉得以二小姐现在的本钱足够做云家少奶奶?”
暗示的够白了吧,相信姬聘如听得出来。
泯了口茶,投去的眉眸尽是轻蔑:“一个残花败柳也配嫁入相府?做梦。”
做梦!龙遂君,你以为凭你现在的身份还能得到皇上的怜悯,他的皇后只能是我姬聘如。来人,夹断这个贱人的手指,给我狠狠的夹。
“啪!”姬皇后拍案而后,凤目怒瞪。
“龙遂君……你放肆!”
我连冷笑都懒得笑,好整以瑕坐正。
姬聘如何曾受过这等气,即便多么痛恨妹妹勾搭了夜离歌,但我的话明显是侮辱了她的家族,试问谁能收受得了?
但她今日是抱着“结盟”的决心前来,便绝不会得罪我。因为目前能在夜离歌耳朵说得上话的,唯有我。谁叫我扎根在乾清宫呢?
她十根手指扣得发白,最后深吸气,才缓缓坐下,但却浮起苦怪的笑意,看得我头皮发麻。
“本宫不会让你白做,自会有好处给你。”
“什以好处?阿贱虽说叛了前朝,但是良禽择木而栖本就没有错,更何况龙氏气数已尽。所以对他我并不怨,再者还有幼时情谊,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他戴了绿帽子还巴巴的凑上去说一声‘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