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似震惊的模样,他终于停下来,带着胜利的微笑瞅着她。
他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太过表面的这些东西……比如她明明怕孤单,偏喜欢一个人呆着,比如她并不是内心冷漠的人却偏偏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的样子,比如她明明比谁都渴望温暖却偏要让自己觉得一个人挺好,护短,不太跟周边的一切计较不代表她不懂玩心机……
“你……又是莲香告诉你的吧?”裴玲珑微摇头,似泄气的问道。
“有些是,有些不是。”楚瑾南坦然的说。
“哪些不是她说的?”裴玲珑难得的好奇问道。
“讨厌金桂,怕狗。”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连莲香都不知道她怕狗。
“还记得那回咱们散步时,正是金桂花开正好的时候,你眉头一直皱着,我先时以为你是讨厌与我一道散步,后来才发现,一有桂花落在你身上,你立刻就会伸手拍去,极是厌恶的模样,我便猜想,你不喜欢金桂。至于怕狗嘛……”楚瑾南嘴角噙着笑,微顿一顿:“府里有个仆人有一天偷偷摸摸的弄了只狗藏在后院,你远远看见,绕路走了,后院更是好几天没有去过。”
“我该赞王爷观察力好呢还是问一声王爷是不是有意在监视我呢?”裴玲珑叹口气,问的很直白。
楚瑾南一本正经:“我堂堂王爷,哪能做出监视这样的鸡鸣狗盗之事?”
“王爷的幽默,我今天算是领教了。”裴玲珑没忍住再度笑出了声:“不过王爷,咱们真的该想想怎么离开了,你现下可有力气了?”
楚瑾南试着动了动,点点头:“虽然没什么力气,不过没刚才晕的那么狠了。”
裴玲珑总算放心了些:“那就好,你先靠这儿休息会儿,千万别闭眼睡觉,我去车厢里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这陷阱坑挖的可真深,咱俩谁也没有飞跃上去的能力,只好找找辅助工具。”
“好。”楚瑾南很配合的应一声。
将楚瑾南扶好,靠着坑壁,又帮着他调整了下坐姿让他能稍微舒服点儿。
光秃秃的坑壁,想这样徒手爬上去,可真谓是痴人说梦。
弄好他后,裴玲珑看一眼他肩上简陋包扎的伤口,目光微顿,微微弯起的眼睛笑出暖暖的笑意。
她救他两次,其实他都还了。
第一次,他承诺拿休书来还。这一次,他用他自己的身体还的。
说起来,他们还是扯平的。谁也不欠谁,这样就好。
这样……很好。
裴玲珑身上的伤已经神奇的愈合了,连那被她草草推回去的断骨似乎也半点问题没有……她在行走间,只除了不间断的疲累感,还真没有之前爬出来的那锥心刺骨的疼痛感。
裴玲珑吁口气,一边感叹这具身体的神奇,一边往倒在一旁的只差一点就支离破碎的车厢走去。
身后楚瑾南的目光,一直深深地看着她。
原来这就是她死守着的秘密……那一回裴巧芸来府里找她,她将莲香匆匆拉到一边,甚为担忧的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这个秘密,若真的被人知道了,绝对是大祸。
所以在那个瞬间,她对他的杀意,绝对是真的。甚至,如果不是他想法儿瓦解她的心防,她真的会杀死他的。
楚瑾南轻叹一声,慢慢闭上眼睛。
没多大一会儿,裴玲珑抱着一堆东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她看着他的目光幽冷锋利,连声音都似从刀刃之上飘出来的一般:“王爷可否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
她的手里举着一截黑乎乎的仿佛木炭一样的东西,燃烧过的,只徒留小小的一截,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
楚瑾南睁开眼,黑漆漆的眼,幽亮如明火,低眸含笑,温柔而深沉:“蓝瑶迷香,怎么了?”
“是你点的?”她因为整夜未睡,也没料到他居然会在马车上明目张胆的燃迷香,她是闻到过一阵不寻常的香味,却并没有深想。难怪她会莫名其妙的睡着,难怪她会做那样的梦……
“我让福伯帮我准备些能助眠的东西,他说这个最简单,只要扔进炉火里燃着就行,效果也是最快的,而且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害,我才放心点上的。怎么了玲珑?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楚瑾南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瞧着她。
“你……只是想让我在马车里睡一觉?”裴玲珑吞了口口水,瞧着他纯粹直白又无辜的表情,原来的愤怒仿佛被针戳了个洞的气球。
“你一整晚没睡,我担心你身体熬不住,便想让你在车里好好睡上一觉,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楚瑾南一脸懊恼:“我就不该由着你,不该让你以身犯险的。”
裴玲珑眼里的戒备完全褪去,叹口气道:“王爷,日后不要再弄这种东西,虽说这东西对人体确实没有伤害,不过……”
“不过什么?”楚瑾南一脸紧张的追问。
裴玲珑抬眼,静静地看着他,然而目色深沉复杂,半晌,摇头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蓝瑶迷香,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他也说的没错,用起来方便简单,气味并不浓,见效快,尤其是对心无防备之人,只不过这东西,却是最能勾起人隐藏在心底里的或害怕或恐惧或伤痛的不敢面对的负面过往。
所以,她才会梦见苏杭,梦见自己从不敢回想起的那些沉痛的过往。
“玲珑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不会用了。”她的眼帘虽然垂下的极快,他还是看清了那一闪而过的悲恸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