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烨函的笑容又深了些,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方道:“那么依玲珑之见,最有可能的杀人凶手是谁呢?”
裴玲珑诚实的摇头,语带疲惫:“我不知道。”
楚烨函沉吟道:“也许,有人见不得我与五弟好,恰好他又十分清楚你在五弟心里的分量,是以,那人杀了你的贴身丫鬟,只为了嫁祸于我,好使五弟与我反目为仇?”
“又或者,有人知道你身中剧毒,他同时也知道,我可以为你解毒,因此杀了莲香,只是为了警告我不准为你解毒?”裴玲珑不自觉的将她的想法也说了出来。
楚烨函苦笑了一声,摊手无奈道:“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想,似乎那人的目标都是我,而莲香姑娘因为我而惨遭横祸……”
“殿下毋需自责,这只是你我的猜测罢了。真相是怎样,现在谁也说不清。”裴玲珑下意识的出口安慰道。
“玲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会怕吗?”
“嗯?”裴玲珑初时不解,但也很快明白过来,淡声道:“殿下放心,我答应过制出解药,便一定会做到。”
“为什么?”楚烨函盯住她:“为什么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帮助我?”
裴玲珑的目光闪烁了下,几乎是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她试着微笑,却仍是因那莫名的闪避而令她显得有些狼狈。裴玲珑不禁有些挫败,如果他真是苏杭,她为什么会避开视线?她不是应该理直气壮的迎视他吗?她为什么要闪躲?
最后,裴玲珑听见自己有些虚弱的声音:“医者父母心,没有哪个医者会弃自己的病患于不顾。”
楚烨函似乎笑了一声,只是很轻,短促的让人仿佛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说:“玲珑可谓是我见过的最合格的医者了。”
裴玲珑讪讪的说不出话,半晌,抬起头来:“若照殿下方才所言,是有人不想见你与王爷交好,那么那人,殿下以为是谁呢?”
“玲珑聪慧过人,又怎会猜不到呢?且不管是我说的原因,还是你怀疑的理由,我都相信,会这么做的,肯定是老三无疑。”楚烨函脸上的笑容渐渐冻凝,眼里寒光一闪,连那原本温煦的语气都似冷了好几度。
“璐王殿下啊……”
“玲珑可是怕了?”楚烨函斜睨她一眼,语调微微上扬。
裴玲珑笑了笑,目光看定他仿佛轻蔑仿佛不屑的眼里,心下骤然一酸,那笑容便慢慢地暗淡了下去:“不管那人是谁,我誓要为莲香讨个公道。”
这是她唯一,能给莲香的交代。
楚烨函眼里的不屑被赞赏所取代:“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玲珑,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助你早日找出杀害莲香的真凶。”
他的眼里有喜色。
裴玲珑想要装作看不见都很难。
她慢慢点头,微微闭了闭眼。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楚烨函故意将她要为他解毒的消息传到璐王耳中,而后强留她跟楚瑾南许久,有那段时间,杀害莲香易如反掌。若真是他的安排计划,那么这计划,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这半天下来,虽说仍是迷雾重重,却也不是毫无头绪。只是……裴玲珑想到太子楚烨函,便觉得胸口一阵一阵的憋闷的慌。
由古而始,哪个上位者没有手染鲜血?谁不是踩着累累白骨功成名就?单就道理与事实而言,裴玲珑比任何人都明白。可偏偏那少的出奇的情感,却执拗地,坚定的不肯接受莲香成为这样的牺牲品。
她其实,是很护短的人。
而莲香,在她尚不自知的时候,已经被她划到了她的保护圈里了。
裴玲珑轻叹口气。
“娘娘可还在想着莲香姑娘的事?”在宫门口等候时,身后的忍冬抬眼偷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道。
凌霄冷眼瞪了忍冬一眼,后者只作不察。
“莲香姑娘已然去了,娘娘切勿太过悲伤,小心身体最是紧要。”忍冬恳切诚挚的说着,虽关切,却也并不失礼。
“忍冬。”裴玲珑侧头,示意忍冬上前一步。
凌霄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跳了下。
忍冬乖顺的上前一步,仍是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娘娘有何吩咐?”
“你……对于太子殿下方才那番话,有什么看法?”裴玲珑静静注目。
忍冬微微一怔:“娘娘,属下不敢妄言。”
“没关系,你说……”裴玲珑微扯了扯嘴角,似鼓励。
“诚然,太子殿下的分析很有道理,可……属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忍冬颇苦恼的皱了皱眉,清秀的眉头皱起,自然流露出娇憨可爱的神色来。
裴玲珑盯着她,意味不明的又笑了笑:“你觉得哪儿不对?”
凌霄飞快的用手肘碰了碰忍冬,压低的眉头冷厉的眼神无一不是警告。
“凌霄,不如你说说看。”他的动作虽快,然而却仍是没能逃过裴玲珑的眼睛。
凌霄垂着眼帘,声音刻板:“属下愚钝,请娘娘恕罪。”
原本还挂着浅淡笑容的裴玲珑立刻冷了脸,微微拖长了语调,冷冷道:“既然你自觉愚钝,那就不要总打断别人说话。”
凌霄本就冷板的面孔微微一僵,头垂的更低了些:“是,属下谨遵娘娘教诲。”
忍冬似乎也吓了一跳,神色有些慌张的看看凌霄,又看看隐怒不发的裴玲珑:“娘娘,凌霄他就是个笨木头,您千万别生他的气,他有得罪您之处,属下替他给您告罪,您千万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