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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他对她自然十分好,虽然碍于她的出身不能予她太高的份位,却从没有委屈过她,待遇甚至超出了正宫皇后。一年后,她为他生下了南儿,却大出血而死。她一向身体健康,又被他宠养的极好,怎会如稳婆所说气血双虚导致出血不止……他在悲痛之余仍是下令太医院的人替她检查,才发现她竟然身中奇毒,且时日已久。他大惊之下,亦担心刚出生的瑾南,忙抱了来,太医果然遗憾的告诉他,瑾南在母体内没有逃过那致命毒药的伤害……

莹玫去后,他大受打击,虽然宠爱瑾南,却因为沉浸于失去莹玫的悲痛中而忽视了这个儿子,只让底下的好生照看。直到三年后,小小的孩子长的精雕玉琢般可爱,眉目间像极了过世的莹玫,他唏嘘之余,不假人手亲自照顾这个孩子。他膝下子女无数,然能得他亲自照拂的,也唯有楚瑾南一人。

皇宫里,父子亲情之间隔着的还有君臣之礼,是以那些亲情总也亲近不了,也唯有楚瑾南在孩提时,一见他便扑过来,趴在他膝头听他讲故事……

人上了年纪,自然很容易想起从前的事情,也比较渴望得到情感的慰藉。而他思来想去,他那么多的女人以及子女,唯一让他觉得快乐温暖的片段却都是莹玫跟南儿给自己的。

尤其刺杀带出来的龙袍事件,更是令他怒火中烧心灰意冷。他还没死,他的儿子已经急着给自己缝制龙袍,其他的儿子亦当他老了,平时敷衍,底下小动作不断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唯一喜欢的、且让他省心的儿子又偏偏……

“父皇,您别这样说。”楚瑾南喝过药,已经缓了过来,他一边温声安慰楚龙胤,一边不着痕迹的看了莲香一眼,眼神飘向屋外。

莲香心领神会,趁着皇帝恍惚时在屋里丫鬟奴仆的遮掩下,贴着墙根儿悄悄地溜了出去。

裴玲珑在屋里睡的正香,被莲香焦急的叫醒后,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丑脸不爽的跟在一脸惶急的莲香身后。

莲香一边领着她往楚瑾南的房间走,一边喋喋不休的念叨:“小姐,拜托你赶紧清醒过来,皇上要是看见你这副模样,指不定多生气呢!刚才若不是王爷护着你,皇上说不定已经问了你的罪了。如今你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不行不行……”

莲香嚷着嚷着,突然停下来,四处张望了下:“不能这样空着手进去,小姐,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去厨房弄点参汤什么的……”

这样一来,皇上应该不会那么生气才是。说着,也不等裴玲珑回答,便急急的往厨房跑去了。

是以,当裴玲珑进入楚瑾南的房间时,手上便捧着莲香从厨房里寻来的茯苓粥。当然,那一脸妆容也成功的令楚龙胤看皱了眉。

对于楚龙胤年少登基后一步一步将权利从自家王叔手中夺过来的杀伐果决的传闻,裴玲珑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因此,如她这般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人,面对那张沉怒威严的脸,还是有陡然心惊如履薄冰的感觉。

小步行至皇帝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臣媳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

楚龙胤冷眼看着她半垂的脑袋,她的姿态看来柔顺恭谨,却也大方从容,不见半丝惊慌。他盯着她,忽然冷哼一声,威严强硬的气势,瞬间让屋子里的空气变得紧窒稀薄起来。

楚瑾南挣扎着要起身,无奈始终不够力气,只得急道:“父皇……”

楚龙胤举起手,楚瑾南只好噤声,似颇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裴玲珑端着托盘保持行礼的姿势,看来,这皇帝是一丁点儿都不喜欢她啊,逮着机会就给下马威。心里并非一点儿都不怕,这府里定然有他放的眼线,她素日的所作所为,她猜他并非真的毫不知情。

一直没治她的罪,想来也是楚瑾南明里暗里护着。但,她一点儿都不稀罕他护着,原就想如果皇帝不喜欢她懒散无用,七出名目如此多,随便寻一个将她打发了也就算了。皇帝金口一开,她被休出皇家大门,普天之下,只怕没有哪个男人敢要她,到时候,带着三娘,与师父平安、平淡、平凡的过完这辈子,那是最美丽的前景了。

她原是指望楚瑾南休了她,但他态度莫名的对她尤其好,尽管她又懒对他也淡漠甚至从未主动关心照顾过。无奈,裴玲珑也只好希望自己的“恶名”传到皇帝耳朵里,惹得他大怒将自己废掉也就功德圆满了。现在看来,他是很不满,也很怒的样子,但居然还是能因为楚瑾南而隐忍不发。想来,是真的很在意这个儿子。

至于法子,也只好以后再想了,毕竟当着皇帝的面,她不敢真的放肆……小命到底只有一条。

裴玲珑的思绪飞速转动时,楚龙胤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依然是恭谨柔顺的样子。他没叫她平身免礼,她便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然而,这才是让楚龙胤颇为惊讶的地方……他自知现在他的模样,便是伺候了他几十年的安顺都会吓得发抖,可他瞧着眼前的女子,分明没有半点紧张害怕。

怒气油然而生……她是仗着南儿所以无所畏惧?

楚龙胤双手负在身后,半晌放道:“平身吧。”

裴玲珑于是直起身,依旧恭谨的垂着头:“谢父皇。”

“你端的什么?”

“回父皇的话,这是茯苓粥。臣媳见殿下夜里睡不安稳,便让人煮了这茯苓粥,能安神养心,希望殿下夜里能睡的安稳些。”裴玲珑信口胡诌,语气却柔顺的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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