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瑾南侧头看着她似泫然欲泣却又极力忍耐的表情,若她知道这一切……他漆黑的目中闪过不可撼动的坚定,握着她手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其中内情。
他松开她的手,从袖袋中掏出一块仿佛令牌样的东西,神色凝重:“这是小齐捡到的。”
“什么?”裴玲珑接过来,视线落在那块金黄的像是腰牌一类的东西,浑身一震,双目骤然睁圆:“东?”
“这是属于东宫的腰牌。”楚瑾南慢慢说道,轻叹一声,仿佛极度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前脚接我们离开,后脚却令人杀人灭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裴玲珑脑中一片混乱,模模糊糊好多念头,却总抓不住至关重要的那一个。
“我也不愿意相信,二哥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楚瑾南的嗓音一片悲悯:“或者,是什么人偷了东宫的腰牌,嫁祸给他的罢。杀害鲁大嫂一家,二哥实在没有理由那么做。”
“如果,他心存怨恨,怨恨鲁大嫂一家救了我们呢。”裴玲珑喃喃说着,目光黯淡,头痛欲裂。
这些日子,太子让她看到的,都是斯文有礼谦和亲厚的一面,这是他想让她看的。可太子的本性,连风墨一都说是残暴不仁的,若说是他杀了鲁大嫂一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荒淫,残暴。这真的是她的苏杭吗?
而如果,真的是苏杭,这样的……她还能义无反顾吗?
“不太可能吧!”楚瑾南因她沉声的猜测而侧目:“若二哥真要置我们于死地,为何又会平安的护送我们回来?再者,他中了毒,还要依靠你才能替他解毒,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他岂不也要……”
裴玲珑缓缓的摇头:“他不敢动手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带来的人里没有别人的眼睛,他也许只是不能完全信任他带来的人,他不能落把柄在别人手里。至于那毒,却并非只有我能解。否则他如何能……”
如何能在梅林与人翻云覆雨?乌水之毒,最忌与人行房事,剧烈的运动也会加剧毒液的运行。定然是因为已经解了毒,才会那样有恃无恐。
“否则什么?”楚瑾南瞧她眉心紧蹙成忍耐反感的弧度,追问道。
怀疑的种子一旦开始发芽,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它们在她心里茁壮成长。
裴玲珑却没回答他,径直道:“他也许是表面与我们交好,让人以为我们跟他是一条船上的,暗地里却策划杀了我们之后嫁祸给别人,一举两得……倒也是个法子。”
真的,是这样吗?
楚瑾南拍拍她的肩:“这只是猜测,也许,事实并非如此。先不想这么多了,我让凌霄带了人去那山中,将小齐的父母爷爷好好安顿了,至于小齐那孩子,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以后该怎么安顿才好?”
裴玲珑望着他,惊痛失望的眼神,带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助,“不能让他先住下来吗?”
“他住下来不是问题,关键在于,他受了惊吓,心里定然许多阴影,我们可有什么法子?再者,要如何瞒过……别人的耳目?若被人知道他竟然逃出生天,会不会再一次被追杀?”
裴玲珑叹息一声:“你说该怎么办呢?我现在很乱,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不如让他改名换姓,我瞧着他年纪也不太大,小宝正巧缺个书童,要不就让他陪着小宝,一来,他们彼此都是孩子,小宝那孩子素来鬼灵精怪,说不定能让他慢慢走出父母爷爷的阴影来。唉……不过我想,这恐怕很难。”他携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毕竟,他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我担心他一旦沉浸在仇恨里,他这一辈子就……”
裴玲珑心下一颤,顿时想到了风墨一。那家伙可不就背负着一家人的血海深仇,不眠不休的习武,丝毫不敢松懈下来,只为了让自己更强一点儿。他的人生,除了报仇似乎也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了。
小齐,也许会变成第二个风墨一。
而若真是太子,他如何能报仇?
正说着,却听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两人同时一怔,随即回头,快步往小齐的房间跑去。
果然,那孩子缩在床脚,满头大汗瑟瑟发抖,双眼紧闭,嘴里停不了的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
拨来伺候的丫鬟们根本不敢靠近,稍微走近他,就见他抖得愈发的厉害,叫声也更加的凄惶无助。
两人飞快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与难过。
“怎么办?”裴玲珑抓着他的衣袖问。
“王爷,要不让我点了他的睡穴吧。”忍冬从裴玲珑身后探个脑袋出来。
楚瑾南点点头:“当务之急,也只好这样了。”
于是忍冬咻的一下窜过去,眼疾手快的点了小齐的睡穴,将他颇有些粗鲁的丢上床,邀功似地奔回裴玲珑身边,眨巴着眼睛等待被夸。
裴玲珑此时哪里这样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脑袋:“轻一点,小齐比你还小呢!”
“哦。”忍冬撅着嘴退了一步,嘀咕道:“果然年纪越小越好……”
“长期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楚瑾南担忧道:“总不能以后都靠着点睡穴吧。”
“那怎么办?”裴玲珑亦是一筹莫展。
楚瑾南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想到了什么?”裴玲珑问道。
“有没有办法令他……忘记那些事?比如,忘情水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