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沐安,我当日所言,你可还记得?”王梓清不去看钱氏如风云交汇的脸,只目光如刀狠狠的瞪着谢沐安。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谢沐安翻了翻眼,不屑道。
“没什么。”梓清摇头,“记得最好,不记得,我不介意再次提醒你一句。”目光扫过朝她看来的谢大老爷和钱氏,以及谢俯那曾经冷眼漠视那夜大火的所有人,一字一句道:“我王梓清既然大难不死,来日必对你谢俯满门祭我当日之痛。”
“好猖狂的口气。”谢大老爷首当其怒,锐声道:“就凭你?”
梓清轻轻一声嗤笑,续而双目一冷,凝着谢大老爷,“不错,就凭我。”
静,落针可闻。
一声大笑撕破了这静,谢大老爷仰天大笑,然他虽是用劲了气去笑,那笑声却怎么都显得太过单薄。慢慢的,谢俯里有下人跟着笑起来,笑声哄哄中,梓清立于阶沿之下,明明是一个仰视的角度,明明应该看起来异常狼败的她,却让人觉得广袖轻衫的她是那样的让人端椒庄凝。
“四小姐。”
一声轻且缓的声音如一道流水穿过那些尖利的笑声,声音温软让人感觉着耳边似乎有流水淙淙而过。众人齐齐回首,便见一天青色身影徐徐而来。谢俯满院春红花绿,谢俯一室奢华此刻却都成不及男子风华之万一。
“蓝掌柜。”梓清缓缓回身,对着男子淡淡的笑,“劳你跑这一趟。”
“四小姐言重了。”蓝少秋略略低身,眉目之间恭而顺。
“蓝少秋。”谢大老爷瞠目结舌的看着立于梓清身侧恭而有礼的蓝少秋,蓝少秋,竟然是汇通天下的蓝少秋!为什么王梓清会认识蓝少秋?为什么蓝少秋会表示出对梓清从属的态度?
“谢绍锋,你现在还觉得要灭你谢家,凭我不行吗?”梓清勾了唇角,浅笑着看向谢大老爷,一目一笑却如针般扎得谢大老爷目泛腥红。
梓清仰天哈哈一笑,金色的阳光像无数把纯金的小箭,用那温柔的光晕划过她的眼,激起一层苦涩。她一直以为有那么一天,她苦心经营的所有,会让她亲自交付出去。她一直以为,是她枉作小人。却不料……
“四小姐,请。”蓝少秋微微侧了身,让出了一条道。随着他的让开,那些谢俯下人也情不自禁的往两侧移了移。
梓清点头,低头的瞬间,敛尽所有的情绪。
谢俯外。
八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准齐划一的停在谢俯门口,暗红的描金绘彩马车,七彩琉璃制成的车帘,占据了谢俯门外大半的地方,在那奢华到至极的马车后,是数名外形精悍一律着灰黑锦衫的壮年男子。
见到梓清出来,四名男子中的一人,走了出来,俯身跪在马车帝,以身为塌,让梓清上车。梓清挑了眉头,看着聚集在数丈之外的街坊乡邻。挺直了身子,一脚踏上那名汉子身上,香月上前,扶了她的手,侍候她上车。
蓝少秋一跃而起,坐在车夫的位子,伸手拉起了缰绳,眉角染了一抹笑,轻声道:“四小姐坐稳。”
“走吧。”
蓝少秋手里的缰绳被他一抖,一声响亮的,“啪啪!”声,八匹高头大马,踩着整齐划一的步子,缓缓前行。
“好俊俏的少年郎啊。”
梓清笑看着那些因为惊喜到而失色的年轻女子们,或许是曾经的那个世界,美男太多,是故对于蓝少秋的美貌她无意的疏忽了,眼下听到那些惊呼声。梓清也跟着勾起了唇,淡淡的笑。
他们认识有十年了吧?
“为什么?”
“呃?”梓清抬眼看着一直腰身挺直的蓝少秋。
“为什么不让我出手?为什么我永远是最后一个?”蓝少秋的声音里满是落寞,“下一次,能不能不让自己受伤?能不能让我站在你的前面。”
梓清无声叹息,微微的往后靠了下去。手碰到一侧被雕满富贵牡丹的柜子,哗的一声,滑出一个小抽屉,一盏莹白的瓷碟盛满着红色的蜜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梓清伸了手,去开其它的小柜,那些小抽屉里不是蜜饯便是各色的鲜果。她猛的抬了头看着前面那个端然不动的身影,低声道:“这些……”
“我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这是你第一次提出要求,所以我要将它做到最好。”
梓清的眼眶便红了。
“谢谢。”
前面的背影僵了僵,“我宁可你说你很喜欢,也不想你跟我说,谢谢。”
梓清低了头,再次无语。她要如何让他明白,若是爱,当年又怎会另嫁?
这实在不是个好话题。蓝少秋也没有想到,素来沉稳的他怎会在这一刻说出这些话。或许是那曾经不得不默默相守的痛让他再也不愿做那个总在身后的人。
“噗嗤。”吕英华将嘴里的一口酒全喷了出去,指着窗外街道上那招摇过市的马车,说道:“这女人,这女人竟然有留手。”
他的话才落,另一扇窗边,一张冷冽的脸勾了勾眉头,看着街道之上,气宇轩凡的男子,举了杯道:“敬你,同是天涯沦落人。”
吕英华愕然,同是天涯沦落人?这话从何说起?
“蓝少秋,这个将钱庄开到各国低调到似乎不存在,却又不能让人忽略他的存在的人,为何会结识她?这个女人,既然有蓝少秋这样强而有力的盾,又怎的一直不用?”吕英华是个善于思考的女人,他蹙了眉苦苦思索,“难道说,她对谢沐安从一开始便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