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姨娘,是她将手书送了出去。”
“啪。”钱氏手里的茶盏在地上落了个粉碎,她怔愣的看着兰依,哆嗦着唇,良久才平静了语气道:“你有什么证据。”
兰依摇头。
钱氏恼道:“空口白牙,难道你说什么我便得信什么?”
“太太。”兰依瞪着空洞洞的眸子,盯着钱氏,“是与不是,太太不妨将二姨娘叫来跟兰依对个质。”
钱氏使了个眼色给钱妈妈,钱妈妈点了点头,转身便朝外走。
屋子里,钱氏目光不善的盯着兰依,较之先前的慌乱,兰依这会子却是镇定无比,甚至迎着钱氏的目光笑了笑。
“你不怕我杀你灭口?”
“太太说笑了。”兰依低了头,娇声的笑了笑,未几重新抬起头,认真的看向钱氏,“太太,像我们这种人微命贱的人,因为怕死,总会给自己留点什么的。”
钱氏邹了眉,“你在威胁我?”
“不。”兰依摇头,“兰依是在向太太示好。”
“哼。”
钱氏轻哼,在心里飞快的计算开。那些陈年旧事像搁在柜子里的旧棉絮,一被抖开便有了腐败的气味。
她记得,是那年的春天,她刚刚涎下了安哥儿。老爷已经有快半年没有进太太的屋里,她正暗自欢喜着,却不料镇国将军突然派人送了封书信来,将老爷狠狠的指责了一番。老爷不得已进了徐氏的屋子,却被徐氏赶了出来。
之后过了几月,汉成国突然挥兵南下。镇国将军奉旨领兵出征,爹爹被钦点为监军,随大军出发。谁都没有想到,战无不胜的镇国将军这次却败了,不但败了还连累了安庆公主的第三子,崔炫澹战死。消息传来的时候,徐氏躺在床上三天水米不尽。
后来,马上有人参本,说镇国将军叛敌卖国,皇上因为痛失外甥,竟将镇国将军抄了满门,徐氏因着安庆公主的缘故,被免于一死。但却也去了半条命。
那个晚上下着倾盆大雨,安哥儿一直哭闹不休,乳娘怎么也哄不好,她嫌烦,让乳娘抱了出去。却在这时,有人敲开了谢俯大门,送了封信到徐氏手里。徐氏看完信后,吐了口血。那时,老爷还请了大夫来给徐氏问脉,却不料被徐氏哄了出去。
第二天,徐氏便上金娈殿求见圣上,圣怒当前,皇上拒而不见,徐氏竟然拔了侍卫的剑自断一指,说要为父申冤。可是皇上又怎么肯呢,若不是安庆公主当殿求情,皇上只怕立刻将徐氏治了罪。
后来……钱氏眯了眯眼,后来父亲派了人见她,那人要求她安排他单独跟徐氏见面。也是那个时候乳娘正抱着安哥儿在她房里玩。她将乳娘遣了下去。带着那人去求见了徐氏,也许那个时候,乳娘根本就没有离开吧?
钱氏垂了眼,细细的翻索着旧往。
她隐约听到那人逼问徐氏,手书在哪?玉玲珑又在哪?徐氏当时是怎么说的?钱氏忽的就觉得身上一阵恶寒,那样深的咒怨,她仿佛再次看到徐氏那几欲流血的眸,烧灼着刻骨的恨进她看来。
“总有一天,有人会替镇国将军平反,总有一天,你钱氏一族,谢家满门会因为你的们的罪孽而九族尽灭,我发誓,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看到你们人头落地的那刻。”
再后来,徐氏死了。
钱氏勾了唇,轻轻的笑了笑。是的,徐氏死了,她亲眼看着那人将一根红皎纱绕过徐氏的脖子,亲眼看着徐氏因为痛苦而瞪得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珠子。她又亲手帮着那人,将徐氏伪装成自缢身亡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她亲手做的,不假于人手。
乳娘,她能掌握什么?她除了听到几声言碎语她还能知道什么?钱氏抬了眼,温婉的盯着兰依看。这一生,她重来就没输过,既使当初以嫡女之位屈居徐氏之下,她也不曾受过半分闲气,现今一个婢贱的下人生的贱种,敢来威胁她?钱氏的眼里生起了层层的杀气。
兰依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抖,她顺着那股冷意看向钱氏,但见钱氏平静无波的脸上,一双眸子却像是要吃人似的,直直的瞪着自己。这种目光,她毫不陌生,当初她也曾用这样的眸光瞪过王梓萱。
“太太……”兰依颤着声唤钱氏。
钱氏忽的就摆了摆手,眼睛里的杀气立刻便消失了。一瞬间的转折,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不屑,也许是想看着兰依还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招。总之,这一刻,她放弃了那个想法。
“太太,二姨娘出俯了。”
钱妈妈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
“出俯了?”钱氏撩了眼看兰依,兰依连连摆手,“不是我,太太,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钱氏冷声道:“我料你还没那个胆。”
“要不要派人出去找?”钱妈妈上前问着话,目光在兰依脸上扫了几眼。
“有没有问芙蓉楼的人,她去哪了?”
“问了。”钱妈妈小心的回着话,“小丫头说,二姨娘前几天就说要去城煌庙上香。”钱妈妈又轻声道:“要不,派几个人去城煌庙看看?”
“不用了,去了也白去。”
钱氏起身,朝外走去。钱妈妈上前扶了她的手。行至门口,钱氏忽的回了身,看着兰依,兰依连忙低头垂眼。一副谦恭谨慎的样子。
“再惹妖蛾子出来,你就小心你那条命。”
“兰依不敢。”兰依连忙轻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