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熬药的吊子你可有洗过。”
“还没有来得及洗。地上翻着的那个就是。”
沉星闻言便走过去,俯身捡起那药吊子,用指尖沾了沾那壁上的药汁,用手指拈了拈,放在舌尖轻轻一舔,顿时蹙眉不止:“我问你,你可记得这方子里有没有附子?”
“是有的。”小太监点头道。
“我知道了。”沉星站起身来:“你放心,顾太医一定没事的。”
“真的?”他的目光闪亮,显然很是惊喜。
沉星莞尔道:“这药吊子且不要动它。知道么,而且,也不要和人说起见过我,只这两样,你可能做的?”小太监点头不迭。
沉星看了下旁边桌子上摆着的那些尚未配好的药,却是正和心意,便立刻从中择了几样,迅速的研成粉末,用纸包好,揣在身上,又叫那小太监帮她找来几根针灸用的银针,然后小心的推开门,向外看一眼,素色的宫装飘忽向外去,那背影确乎如仙子一般的飘渺。
出了太医院,沉星穿过松林,一路小心的捡僻静的路走,加上本身就是宫女的打扮,天色又暗,倒是也没人注意到她。要去甘泉宫,必是有一段要通过御花园,此直冬日,天本就黑的早,再加上天气寒冷,亦无景致可观,所以人甚是稀少,可是沉星却敏感的觉出气氛有点怪异,果然没走多久,就遇见了一行侍卫,看甲胄服色别无异样,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沉星微微一皱眉,闪身向后让开,低下头,尽力只做出谦卑的神态,希冀不要引起他们的主意,如果他们要翻检腰牌就不好对付了。
那些侍卫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宫女,擦身而过时,沉星暗地里吐了口气,正以为脱险,好巧不巧,最后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侍卫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眼,便低低的咦了一声。
沉星心里微乱,手暗暗的捏向配好的药,这包药是师父的方子,一旦被人吸入肺里,便会蛊惑人的神智,可是沉星真没把握对付的了这一队侍卫。
前面就有人听见问怎么了,这一问却让沉星心中又生疑窦,这口音断不是来自京畿,倒有很重的川南的味道,最后一个侍卫只是又看了沉星一眼,那眼神甚是邪气,敷衍说没事,只是踩着鸟屎了,其他人也再不理会。
眼见他们走远,沉星便悄悄的隐入太湖石垒成的假山后,佯作躲避,走了没几步,却被人阻住:“小美人,你是哪里来的?见到哥哥,礼也不行一个。”
沉星心中并不慌,唇边勾起一个轻笑,慢慢的抬起头来,那人定睛一看,魂魄已经丢了大半,眼睛里立刻聚满垂涎:“妙,妙,竟是个绝色,哈哈,天上掉下来的,可不是便宜我了。”
说着就把手伸向沉星的脸,沉星冷笑一下,头一偏,身体转过一个完美的弧线,已经脱开来,接着又是嫣然一笑,掉头就走,那个饿鬼哪里还有理智,整个人都酥软了,脚步踉跄的跟过去,沉星等的就是这一下,转身的工夫她已经从怀里抓出一把药粉,在手心里,将呼吸微微一敛,在确定了身后人的距离时,猛然转身同时对着那人的口鼻捂了上去,那人觉出不好的时候,已经将那药粉的大半都吸入鼻中口中,眼神顷刻迷离起来,软软的栽倒在地。
沉星冷笑一下,顺手将他腰间的匕首拔出来,抵住他的喉咙道:“你们是什么人,混入皇宫要干什么。”
那人心智已经被蛊,怎么分辨的清,人怎么问他就怎么答,只是声音甚是含糊,沉星听了半天,才勉强挺清楚了几个字:子时,里应外合,顺义门……
顺义门是皇宫的西门,原为皇城防卫之重地,因这门一破,离着位于皇城中轴线的甘泉宫就不远了。
沉星将这几个字凑起来,这么一推断,便大致猜到,看来,有人真的要趁机动手了,但愿百里戬那里已经有所察觉,有所防备。这人听口音是西川人无疑,却不知是哪一族所派。
那假侍卫还在不安的扭动身体,又在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沉星恐会引来人,手中拈起银针,重刺其穴,令他昏厥,这才站起身来,快步走开。
此时的甘泉宫很乱,人来往复,可是戒备倒是并不严,沉星伏在偏门的树影之中,想着怎么能混进去,机会就来了,那是两个捧着食盒的宫女,看起来,倒像是御膳房的人,一面走着,还一面说着什么,沉星将自己蔽好,专听她们说的什么。
“奇怪,宸妃娘娘好好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小声点罢,说是御膳房送来的药有问题,熬药的是那位顾太医呢。”
“唉,要我说,我可不信,那顾太医人多好啊,说话和气,人也俊秀,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去你的,你知道什么是好坏,主子说好就好,主子说坏,那就是坏。还敢折辩什么不成?”宫女低头一笑:“嘻嘻,你该不会是看上那顾太医了罢?”
“呸,看我不撕你那张烂嘴。要我说,也未必就是药里出了错,宸妃娘娘那里本就禁忌颇多,你记不记得,今年宫里新凤仙花下来的时候,宫里人讨好,把最好的丹蔻给娘娘送了去,谁想娘娘竟浑身生起红疹子来,却是那凤仙花不好了。一气之下,将宫里的凤仙都铲了才罢,好道德妃娘娘那里还留下一畦。”
“好了。少说两句罢,叫人听见不是玩的,皇上一日不醒,还是娘娘最大。赶紧给娘娘送了这晚膳去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