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就好。”一声娇斥响起,公孙倩一脸得意的走进来:“来人,将她打入训诫司,问明白为止。”
“是。”几个嬷嬷揎拳掳袖的就要上前。
“且慢。”沉星缓缓站起,冷冷的喝止。
这番气势让几个嬷嬷都是一怔,下意识的齐齐退后一步。
“既然你们说我意图鸩害皇上,那么便是谋逆的大罪,公孙倩,你说是不是。”沉星微微冷笑的看向白梨。
公孙倩没回过味来,一愣,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
“自然?我看,你还是不读书,不懂得朝廷的律法典章才是。”沉星哂然一声道:“按照我大楚律法,所谓谋逆,乃是十恶之罪,理当收押大内监牢,然后转入刑部,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堂会审,查清案情,方可定案,后再报御前定夺,而内宫的训诫司,不过是惩戒犯错失仪的宫女宦官的地方,有什么资格审问谋逆的重犯?”
公孙倩顿时愣住,她没想到这样的情形下,这个女人竟然依旧这么冷静,思路清晰。
连旁边的公孙焱也是一怔,揣度的看着沉星。
“妙,妙。”东离墨笑道:“果真不是寻常女子了。单是这份镇定,就让人刮目相看。”
“过奖。”沉星淡淡的笑。
东离墨便向公孙焱道:“公孙将军,你看如何?”
公孙焱点点头:“她说的有道理,弑君之罪,非同儿戏,不可不慎,就暂且压入大内天牢。等皇上脱险,再做定夺。”
东离墨点头:“就这么办。来人。”
“哥。”公孙倩一惊,连忙不依,这本就是一场局,本是想将这她交给训诫司,趁夜弄死了账,可是没想到竟然到了这个地步,让她甚为丧气。
公孙焱只是道:“娘娘,还是以朝廷律法为是。”
公孙倩哼了一声,不言语了。
这时有侍卫上前绑缚沉星出去。百里戬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见此一个箭步上前便要阻挡。
沉星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旋即摇了摇头。
百里戬定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带走。沉星点了点头,用目光示意了一下床榻的位置。
百里戬明白,她是在说,要他好好照顾皇上,于是站在那里,不动,手攥起了拳。
公孙焱却又道:“且慢,毕竟都是女子。还是不要像是男子那样上绳索了。”
“是。”
走过公孙焱身边的时候,沉星感觉的道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于是冷笑一下,从容的扬眉看他一眼,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多谢公孙将军。”
公孙焱脸色微变,挥手:“带下去。”
夜气甚凉,沉星出来望着黑云叆叇如磐,目光一侧间,依稀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回廊尽头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瞥,她已经知道是谁,微乱的心绪突然宁定下来,从容的向大内天牢而去。
这人正是顾明澹。
在他察觉这是一场阴谋的时候,就想要拦住沉星,谁知,仍是慢了一步,所以只在暗处默默的关注着这一切,并没有急于现身,他现在的身份并没有办法阻止,可是……
唇角浅浅的一个微笑,他静如沉水无澜眸中却在瞬间有琉璃般的精芒掠过,衣袂飘忽间,他已经闪身离开,如清风流影而过。
沉星被投入牢中的时候已经子时过半。昏暗无光的地方,冷风刺骨,才想起原来早已是冬日,只是这几日呆在楚君焕的寝宫里,疲于应付,处处设防,让她忽略了朔寒早至。
无聊之中,沉星掏出竹笛,低声呜咽着,此时只是给自己听而已。
黑暗里仿佛有着无数的噬人的暗涌,合成一个巨大漩涡将她牢牢的吸在中间,她挣不开逃不掉,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她知道身处棋局之中,却看不清是谁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是谁布下的局,谁又是谁的子。
仰望,漫天的漆黑,唯有天窗透出一丝微茫的光亮,子时已过,这是守卫换班的时候,戒备是最松的时候。差不多了,她微微的冷笑,如果没有猜错,今夜会有人来寻她,可能是要杀她,也可能是来劫她。
果然,牢房的尽头突然火光扯开无数明暗变换不定的光影,同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俄而有人大喊有人劫囚,再下来便是铿锵的打斗声,整个大内天牢登时人声鼎沸。
沉星站起身来,隔着木栅向外看去。
眼前黑影一闪,有人落在了面前,黑衣黑巾黑斗篷,看不到他的脸,他手中长剑一挥,门便被劈开来,他大步逼进来,沉星向后退了几步,看着他道:“声东击西用的不错。”
“你怎么知道。”来人声音沉闷,显是经过了伪装。
“听声音就知道在故意拖延。”
“是个聪明女人,可是不管你知道多少,今夜都必死。”他说着,剑锋对准沉星的脖颈挥来。剑锋抖动出细长的利光,沉星闭上眼睛,可那剑始终没能落的下来。
待她开眸的时候,那个刺客已经被从身后一剑穿膛,血花四溅,高大的身躯狠狠的栽倒,这一招剑法,狠、准几乎和楚君焕不相上下,却胜之几分细密。
接着一个人便出现在眼前,一样是黑巾蒙着脸,他低低的道一声走,便要过来拉她。
“你是谁,不说清楚身份,我不会跟你走。”沉星向后靠了靠,依旧警惕,虽然这么问,但沉星并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让他卸掉伪装,毕竟这个时候,以真面目示人终归是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