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错觉吧。
她自笑笑,却觉得那寒意经久未散。
白无伤用了药之后,过了片时,脉象平稳了许多,沉星侧坐矮榻旁,看着白无伤毫无知觉的脸,心里依旧是忐忑不安,只要他还在这个宫里呆一天,就一天不会安全,如他,唯有在宫外才有施展的空间。
可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就算是醒过来,又不知道他的功力什么时候能够恢复。
沉星不觉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妖孽狡猾的男人,他究竟是谁,他是要帮她还是要害他。
寒风肆虐的穿过透风的窗棱,满室的寒意。沉星蜷缩了一下身体,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浑身乏力,胸口闷的难受,不觉轻轻的咳嗽了几声,她用帕子接了,对着灯影看着那一团血红当中藏着的黑色斑点,苦笑了一下,这寒毒,终究还是发了,没有药没有御寒的火炉,这般的寒冷,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沉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是偎依在了白无伤的身边,头枕在他的胳膊上,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看窗外,竟然又是落日西坠,看看黄昏。
看来她是睡了很久,难为竟然没有人打扰。白无伤看起来仍在睡着,可沉星才动了动身体,他就警觉性极高的睁开了眼睛,侧了侧脸看她,尽力做出一个和平日一样的,阳光灿烂的微笑。
“冷吗?”
“好点了吗?”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问出来,白无伤笑:“还好。”
沉星始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坐起身来,抓过他的手,试他的脉搏,感受到那脉搏比昨日有力的多,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别担心,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试着温习了一下内功心法,血脉已经无阻滞,想来再休息一阵就可以无事了。”白无伤撑着身体坐起来轻轻地抚着她的鬓发道:“倒是你。”
“我?我好好的,又没什么。”沉星不在意的笑。
“还想瞒我。”白无伤叹口气伸出手来,手里那块绢帕里是一块暗红带黑的血:“你的寒毒又发了。我必须带你走,离开这个地方,再好好医治。”
“还是等你都好了再说吧。”沉星顾左右而言他。半日却没听见白无伤说话,抬头时对上他有些复杂的目光,和昨晚一样,她看不懂的。
“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走?”白无伤叹了口气,“师妹,我不明白你这是为什么,难道你还……”
沉星蹙眉,淡淡的截断他的话道:“你会爱一个杀父杀母的仇人?”话说的云淡风轻,心里一迫,却原来这种疼痛依旧清晰。
白无伤叹息道:“师妹,就像昨天那个人说的,你可能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何苦来,为他伤心值得吗,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
“别说了。”沉星猛然打断,转过脸来,心微有点乱,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这痛,是不是为他。
白无伤伸手捧起她的脸颊,久久的凝视她的眼睛道:“星儿,跟我走。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依然能给你。很久以前,我就想对你说这句话。难道,你一直都看不到师兄的心吗。”
沉星苦笑了一下:“师兄,别逼我,让我想想,如果我决定了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走。”
“如果?”
“我说过,我还有未了的事。”她淡淡的的道,“我饿了,去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吃。”说着披上薄薄的外衣,便起身离开,始终是没再去看那双眼睛。
白无伤看着那逸如仙子清灵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眸中有黯然在慢慢的沉淀。
沉星其实并不是觉得饿。她散着鞋子走出那间偏殿,漫无边际的走在荒草蓬蒿之中,天已经黑了下来。这时一个黑色的小绒球挤到了她脚边,沉星低下头,将墨痕抱了起来,心有些恍惚。
“墨痕,我这样对师兄很不公平是不是。可是我没办法,我已经牵累他太多了。”沉星对墨痕,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和师兄相识十余年了。和他在一起时候确实很安心很亲切,可以无拘无束的玩笑,他们太熟悉了。可正是这种熟悉,让在他们之间滋生出的情愫,只是温暖贴心的兄妹情,而非男女之间的情爱。
从小,沉星就知道自己的婚事自己不能够做主,甚至是师父也不能做主。她的臂上曾经系着的那个翠玉环是她已经许嫁的标志,从小,她就知道,她要嫁的人是当朝的太子,所以就算是和白无伤朝夕相伴,她也会控制自己的感情,不会偏离师兄妹的轨迹。
直到,那一天,遇见他,一切突然偏离了她的掌控,而且越滑越远,再回头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不,不可以再想。
沉星轻轻的咬着唇,秀丽完美的黛眉蹙起,不可以,不可以再去回忆。
“这么冷,怎么跑到外面来了。”清清淡淡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放佛浸在水中的温玉。
沉星回过头来,顾明澹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静静地对她微笑,身后月华静默。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衬得那张算的上清秀的脸稍显平淡,而那唇角的一丝浅笑还有翩然无尘的青衣,这一刻,让沉星突然想起来了月中谪仙。
“在想什么。”他目光深邃,却并不给人压力,如他的人一样明净清澈。
“随便走走而已。”沉星避开他的目光,
“哦。”他淡淡的点头,说不上来信与不信,然后将一个纸包递到她面前,“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