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雪山冰封千年,再也没有了消融的理由。
夕阳西下,二人被夕阳拉长身影投在波影之中,泛起粼粼的光。
水波的另一端,并没有走远的人,回望一眼,终究是不愿再看,索然的转眸,白衣在风中飘曳做落寞的玉蝶。
顾明澹不远不近的看着她,无声的一叹。
东离墨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海捕文书虽下可是,却一直没能找到他。而那东离薇却先疯了,在被移在静心苑之后,身心不堪重压,终于崩溃,每日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哭哭笑笑。
沉星散步时,听见了隐隐的悲声,不觉信步而去,就到了静心苑门外,被内侍阻住,不能近前,只能从门外向内看一眼,看到的却是东离薇痴痴呆呆的坐在泥地上,双手抠着泥土,一行哭一行又笑的画面,形同枯槁。
不过才十几日,那个行止端庄,艳若桃花的德妃就已经脱了形,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模样。
沉星远远的看着,不觉嗟叹,一个好好的女孩儿,进了宫不到半年,却已然疯子,这个皇宫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可是想要离去,又谈何容易。
“纪姑娘是来看她的吗。”一个怯怯的声音在身后,沉星回眸,看到夏侯凝烟站在那里,自昨日起,皇上收回了对她的禁足令。
“随便走走,不想走在这里。”沉星道。
“我也是。”夏侯凝烟道:“不知怎的,好久没出宫门了,今日一出来,第一个就想看看她。”
说着,她又往门内瞄了一眼,眸中有些恻然。
“这里还是不要多呆。”沉星淡淡一笑,眼前这个女孩虽然样貌不十分出众,亦有些怯懦,可是看起来心地倒是不坏,只是太过迷恋楚君焕,恐又是一个将要自误的,想到这里沉星道:“免得传出去,又有话说。我不是这里面的人,倒也无所谓,娘娘今日才解了宫禁,就到这里来,恐怕不妥。还是走开的好。”
“纪姑娘说的是。”夏侯凝烟似乎一直都习惯了顺从,此时点点头,和厚的道。
两个人转身走开,身后传来东离薇似哭又似笑的声音,夏侯凝烟微微一蹙眉,下意识的想要转身,却听沉星道:“走咱们的,别回头。”
夏侯凝烟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她顾忌的对,便忍着不转身。
两人走了许长的路,夏侯凝烟才轻声道:“我和东离薇自幼一处长大的。我这人温吞的很,所以万事都习惯听她的,她乍成如此,明知道我和她已经不共戴天,可是还是觉得心里失了依靠。”
“算了,你还是靠自己吧。”沉星道:“这个宫里,谁也指望不上。”
“你说的对,可是。”她顿了顿,温和的道:“可是我不是你,没有你那样的能耐。我想只做好本分,就是了。”
“也好。”沉星点点头:“做你自己。你既然不想争,就不要争,你的祖父已经用血换了你平安。想来,眼下,没有人能将你怎么样。”
听了这话,夏侯凝烟低下头,不语,暗地里将眼圈红了。
沉星不看就知道她的神情,淡淡的道:“哭什么,如果你想让你的祖父走的安心,没有白白的送了性命,就好好的活着。这对死了的人,也是安慰。再说,你有什么好哭的,你的家族还在,父母也还在,虽然不在身边,但是只要他们还镇守剑门关,就算是公孙氏也奈何不得你。我不比你惨的多了,若你是我,又当如何。”
“我恐怕早死了”夏侯凝烟苦笑的摇头:“所以说我成不了你。”
“我不过也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好歹也只是自己知道。”
两个人慢慢的沿着曲折而幽径慢行,都不再说话,沉默的看着周围凋敝的草木。
“纪姑娘,你,怎么样……还好?”夏侯凝烟忽然想起什么来,小心的打量了沉星,似乎想看出她妊娠之后的变化,最后复做一笑:“还是那么漂亮。只是太瘦了些,为了孩子,你也要好好的保重。”
“你想要孩子吗。”沉星有些无奈。
“难道你不想码?”夏侯凝烟有点诧异。
“不想。”
“可,我想。”夏侯凝烟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但是又低头笑了笑:“很不知羞耻是不是。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次在御花园里见到你,你对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就觉得你是个可以相信的人,所以,也不怕你笑话,想来你也知道,自我入宫,皇上从来没有到我那里去过,所谓凝霄宫,不过是冷宫罢了。”
“如果这么说,这宫里的冷宫也太多了。”沉星道:“如果你想让皇上去你那里,你就主动去引他的注意,否则,只好在冷宫里冰一辈子,也别想得到什么。”
“那……”夏侯凝烟犹豫了一下道:“那,我该……”
“你不是会抚琴吗。就抚琴。”沉星道。
夏侯凝烟微微红了脸道:“可我的琴艺不精,又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
沉星站住,转过脸来看着她道:“如果你相信我,我教你。”
夏侯凝烟猛然一抬头,像个小孩子得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玩意儿一般,眸中隐隐惊喜。
她的惊喜,却让沉星一阵索然,一阵苦涩漫溢开来,仍一脸无所谓的道:“我有个谱子,改天抄了给你拿过去。你自去练练就是,我想应该和皇上的心意。”
她说话的时候语速飞快,强迫自己肯不留一点回转的余地,然后就道:“好了,我走的也累了,先回去。改天叫菱儿把谱子给你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