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家父也不是有意要忤逆皇上,之所以上书致仕缴印,都是因为出了这样的事,觉得有负皇恩。”
“哦?熠之,看来,你是早知道这折子的内容了。”楚君焕声音骤然一沉,冷冷道:“看来,朕手下办事的人,怠惰的大有人在。”
公孙焱背后一个激灵,磕头道:“臣是揣测而已。”心里暗自惊诧,楚君焕竟然是在设套给他钻,让他自己不知不觉的就说出来暗地里与西川通信的事。
“罢罢,左右也都是做给人看的。朕不会计较这些。”楚君焕道:“方便的话,告诉老将军,给朕盯紧了西川,尤其是东离余部,他们在京吃了亏,难免要弄出动静来,到时候,还要仰仗老将军。”
“是。臣等为陛下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公孙焱道。
“什么死而后已,没那么严重。”楚君焕扬声一笑道:“朕身边没几个放的下心的人。熠之,你不要让朕失望就是了。”
“是,臣遵旨。”公孙焱道:“臣告退了。”
“去吧。”
公孙焱后退几步,又停住,犹豫着道:“皇上,倩儿那里……”
“朕会去看她的。”楚君焕淡淡的道。
“谢陛下。”公孙焱这才放心,躬身而退。
朕会去看她。
五个字重重的落在了内殿沉星的耳中,心中忽而有些涩。
虽然说楚君焕让她先睡,可她经过今日这一场大乱之后怎么能轻易的平静了心绪,所以只是抱着膝盖坐在榻上,听着外面楚君焕冷峻的声音,一步一步布局缜密的圣旨,还有臣子唯唯诺诺的遵旨声。
之后,和公孙焱的那番答对,其中的意味让人难以琢磨,让她猛然醒悟,一切都没有结束。
将一切都处理完毕,人都退出了寝宫外殿,已经是将近天明。楚君焕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复入内殿,见沉星仍醒着,眉头一敛道:“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沉星低声道,然后轻轻的叹气。
楚君焕凝着她微垂的睫毛,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可此刻这个怀抱却让沉星有点索然,任他拥着她倒在床上,沉星看着他深邃的眸中似乎埋藏了很多很多,多到压的她透不过气来,让她无法再与他对视,于是佯作困倦,淡淡的道:“我要睡了。”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楚君焕一直看着她,等她声息安稳之后,用力亲了亲她的发丝,不知为何,今天晚上,向来惜字如金的他有那么多想说的,只对她一个人说,说他小时候的事,说他如何惊闻母丧,当年怎么被逐下太子之位,怎么被放逐西川,怎么被人四处追杀,又是如何会和她相遇,说这些他从来没有机会说出来的事,可是最后她却没给他机会开口。
算了,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手指触上她的小腹,想起来那个在她身体里安安稳稳的长大的小家伙。
怀里的人儿睡梦中不安的挣了一下。
楚君焕下意识的手臂收紧了一下,继而又松开,眸中掠过一丝无奈的自嘲,然后闭上眼睛。
天边泛起淡淡的光亮,一夜又尽。
今夜之后,一切同,却又不同,楚君焕手下那支铁血精锐黑甲卫已经在朝中小试锋芒,展露冰山一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取代了原有的番上宿卫。可怕的是这只队伍并不在朝廷掌控之内,完完全全的属于皇帝个人控制,而且个个都是死忠。皇帝还是皇帝,可是楚君焕却不再是楚君焕,他手里有了足够对抗西川八大世家的势力的力量,不会再任由他们左右,可是原有的西川势力已经分崩,削公孙,灭东离,明眼人都能看到,西川八大族的煊赫已经不再。而他们的皇帝,却在南楚之巅站的更稳。
只是,一切都不能就此结束,他楚君焕,要的是斩草除根。
关雎宫的禁足令终于解了,公孙倩恢复了自由身,可是楚君焕并没有马上践行承诺去关雎宫看望公孙倩,就那么不痛不痒的晾着。
沉星心里知道,楚君焕对待女人很有一套,越是这么悬着,公孙倩会越心里不安,让她知道,楚君焕并不是非有她不可,而她离开了楚君焕却是如菟丝,然后楚君焕只要稍微给点甜头,她便会任由楚君焕拿捏,再无办法。
可是公孙倩也不是安分的人,一定会弄出些动静来,果然,这日赵玄礼急匆匆的来报说关雎宫出事了。这个时候楚君焕和沉星刚刚起床梳洗。
“皇上,不好了。宸妃娘娘病重了。”
楚君焕剑眉一沉,用目光问他。
“发热不退,神智昏聩。”赵玄礼忙道。
“传太医给她看看。”楚君焕道:“顾医政告假了,传医判过去。”
“那皇上……”赵玄礼大约是受人所托,有些犹豫。
楚君焕一眼看破他心中所想,音中顿时藏厉道:“赵玄礼,要在朕身边既要遵朕的规矩,否则,朕不会介意身边换个懂事的奴才用。”
这话说的赵玄礼三九天冷汗直冒,连连称奴才该死,再不敢多说一句。
“顾明澹告假了?”沉星对公孙倩拙劣的把戏并不在意,顾明澹告假,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见楚君焕神色微郁,充耳不闻,又加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楚君焕不紧不慢的扭过头来看她一眼道:“跟你有关系?”
“我随口一问而已。”沉星淡然,转脸向一边,根本懒得理会他。
楚君焕看着她,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只是冷冷的道:“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