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晚,琴五带着这三人回到船上。贾琏有些不悦,为了一个偶然遇到的姑娘,竟然耽搁了行程,但是琴五乃是黛玉的贴身护卫,在这里说话是有一定分量的,左右也不在乎这一天,倒是那姑娘听丫鬟婆子议论长得是美貌无比,禁不住想见见,但是琴五早已专门让书七帮守着房门,除了丫鬟婆子,别的男子根本没法见到颜妙妙,心下不由的对这琴棋书画恨得牙痒痒,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的,真是憋屈死了。
不言颜妙妙见了奶娘又是一番哭泣。主仆说起这番变故来,皆是深深感激琴五,一并也感激上了黛玉,只是听说林小姐病中,不便见客,这感谢二字终究没法当面说出,实为一大憾事。
船只继续前行,过了三日,途径一处叫做镜台山的地方。琴五遂对颜妙妙说道:“这山中有一处庵寺名曰镜心庵,极为宽敞的,住持师太和我师父是同门,我也曾经多次跟着师父见过她的,我已经修书一封,你带着书信去拜见她,她必会收留。”
颜妙妙谢过,自带着奶娘丫鬟投镜心庵而去,不意日后果真遁入空门,此乃后话。
且说黛玉听得那颜妙妙姑娘有了好去处,心下稍安,只是旅途枯寂,只是和雪雁、梨香玩叶子牌做戏,又或者做些针线绣活,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因着顺风顺水,不几日便到了京都。贾琏一心想着将黛玉接入荣国府内,一则合了贾母的心意,二则可以讨得黛玉欢心,日后也好在姑父那里卖个好儿。他哪里晓得林海深知刑王二夫人素来和贾敏不合,才不会让女儿寄人篱下,受那许多的暗气。黛玉尚未启程,林海早已飞鸽传书,命留守京中的家人打扫了府邸,恭候黛玉的到来。
北静王水溶早已得信,知道黛玉要进京,一颗心儿是亦喜亦狂,一直命人在码头守候,一旦见到巡盐御史家的船立即飞马报信。这一日远远地看见一艘大官船泊下,王府下人趋前询问,果然是林家千金到了。喜不自胜的回去报信了。
林家在京都的府邸并生意俱都由林逸云打理,他亦派人日夜守在码头,仔细叮嘱一定要看清林家大船的标识,好及时接了小姐进府。那等候之人此时看到了黛玉所乘之船,自然认出,赶紧上前询问,果然是黛玉,立即唤上准备好的轿子,请黛玉入轿。
荣国府也有人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在此久候,一时黛玉颇有些踌躇。林逸云匆匆赶来,见过黛玉和贾琏,笑道:“琏二爷,我们姑娘按理应该先去贵府拜见老太君和各位舅老爷舅太太,但是一路风尘仆仆,姑娘身子也不大爽利,还有这么多的行李要收拾,依小人看来还是先回家里住着比较妥帖,等着消停些就去府上拜见,何如?”
贾琏见着林逸云年纪轻轻,约莫二十多岁的光景,言谈举止无不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和那个柳不凡有得一拼,便知道此事只能如此了。反正人已经接来了,早晚都是见老太太的,倒不必在这个事情上较真,遂笑道:“林管事既然如此说,一切都是便宜的,那就请林妹妹先回府,我也要禀明了老太太呢,好教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于是黛玉进了轿,家人把行李卸下船装进大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奔林家府邸而去。贾琏自领了众人回荣国府。
水溶骑着一匹枣色健马在京都大街上狂驰而过,心儿也如同天上的云朵飘忽忽的,紧张又兴奋。和黛玉妹妹阔别了两年多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因为她弟弟瑾儿夭亡自己去吊唁,不知道她会不会和自己依旧生分,疏远?
黛玉悄悄掀开轿帘,好奇的张望京都繁华的大街,果然是天子脚下,皇都所在,热闹繁华至极。忽然一匹快马堪堪擦着轿子而过,马上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华服锦衣,长长的黑发被极速的风吹至脑后,英俊的面庞一闪而过。黛玉不禁呆住:这人好生面熟?
那边厢林逸云却是惊得一身冷汗,看看那远去的身影,只能无奈得摇摇头,琴棋书画四人却不干了,脸色皆沉下来,画八最是恼火,一个提气纵身,运起内力恍如流矢般追赶而去。林逸云怕惹出事来,扰了黛玉清净,慌忙对着他三个道:“还请三位公子拦住画公子,切莫把事儿闹大啊!”琴五点点头,说道:“也是,书七向来最是稳重,你去看一看吧!”书七依言而去。
水溶猛然觉得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拉住自己的“踏雪”宝马,不由得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尔是何人?敢挡本王?”话未落音,已是飞身下马,落在画八面前。
画八冷冷道:“京畿重地,繁华大街,你为什么纵马飞奔?管你是什么王爷,适才既然惊吓了我家小姐,你就得赔礼道歉!”
水溶见他一身正气,冷若冰山,虽然句句话都是很冲,却是对了他的胃口,心下反而大为欣赏,口气便柔和下来:“若是刚才冲撞了你家小姐,我改日定会登门赔礼,现在我可是有急事,耽误不得的!”说完纵身上马上马就要走。
哪里知道画八一把握住马嚼环,依旧冷冷道:“你必须先去赔礼才能放你走!”
水溶有些恼了,正要说话,眼前人影一晃,又一个灰袍少年出现在眼前,不禁一惊。那人却低低责怪画八:“八弟,不要多惹事端!”又对水溶说道:“今儿你惊吓了我们姑娘,我们也不再追究,望你以后出行切莫再如此鲁莽,闹出人命可不是玩的!”说罢拉着画八就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