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船直直对着林家大船撞来,水茗怎肯让它得逞,早已命舵手避了开去。这舵手都是受过训练的,自然不凡。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小渔船上便跳出七八十号黑衣人来,齐齐拿出弓弩,呼呼射出一片箭雨。
水茗一怔,倒是没有想到他们会使上弓弩,解下腰间的带子,内力贯注,那带子倏忽变成一把长长地软剑,上下舞动,将飞箭削得七零八散。惊云堡众人齐齐效仿,飞蝗箭雨却也不能奈何得了。
大船上一个蒙面黑衣人冷声道:“上船!”话音未落,蓦然飞起,宽大的黑色斗篷飘起,仿若一只邪恶的蝙蝠,散发着凌厉的气场。
水茗皱了皱眉头,此人是个劲敌,万不可轻视。一扬手中剑,迎上前去,两人便厮杀起来。那些黑衣人亦纷纷扑上林家大船,双方一场剧烈混战。
终究是惊云堡众人武功高强,将行刺之人打得落花流水,丢下七八具尸体,仓皇逃走。
水茗命人仔细检查这些人,希望找到一些线索和证据,但是却一无所获。看来他们既然是有备而来,自然想到了这一层。
于是命人将这些尸体统统扔进长江里喂鱼。如海却是心细,目光在这些尸体上停留片刻,突然发现他们穿的衣服都有一个特征,遂摆摆手道,“慢着!”
“二弟可看出了什么?”水茗连忙问。即使在惊云堡里,他也是以林静海自居,将前北静王的身份瞒得严严实实。
“大哥你看,他们的衣服下摆都绣着一个‘洛’字,很小的一个字。”如海冷笑。
“果然,二弟这个就是证据了!”水茗兴奋起来,他的肩部往外沁着血,适才也受了轻伤,但他浑然不在意,“洛嘉,你死定了!”
那指使刺杀的幕后之人大约知道林海此行有高手一路护送,自己明着来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接下来的一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动作,可能在想辙玩阴的罢。
第二日午后,林海一行人终于抵达扬州城的御史府。
扬州较姑苏城更大,也更繁华,新盖的御史府占地有三十亩光景,很是气派,黛玉母女倒也觉得畅心如意。
彼时黛玉已经五岁了,贾敏和如海商量,“虽然我自己可以教敏儿认些字,但是身子终究有些不爽利,倒是在扬州城里寻个合适的先生,聘为西席,专教敏儿读书习字,你看可好?”
如海心疼的抚摸着贾敏瘦削的肩头,微微颔首,“敏儿说得甚是,这事儿就让不凡去办吧!”
柳不凡得了林海的吩咐,满城里遣人寻找合适的先生。无奈这些读书人要么文才虽好,却是专心致力于科考,有那无心科考的,林海也看不上,要么就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贾敏也不喜欢,因此寻了好几日,竟然没有合适的。
那扬州府的府台听说了巡盐御史大人家急着聘请一位西席教授小姐,马上想到了一位同乡旧友,忙忙的写了帖子,引了这位旧友投到林家。
林海接了门房呈上的帖子,不禁喜上眉梢,亲自迎到前院,将那位先生请到客厅。
但见他身高六尺,甚是雄伟,相貌堂堂,眉目间蕴涵儒雅之气,最是林海欣赏的那类饱读诗书之人。
“晚生贾时飞拜见林大人!”那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林海却并无任何架子,态度也很是和气,笑道,“听闻贾兄乃是前任大如州知府,自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现今教授小女,甚觉委屈了贾兄!”
这贾时飞本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乃是科考出身的进士,胸中自有块垒,不是一般庸常读书人可比的。曾经中秋之夜吟诗一联曰: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一时被人争相传诵,奉为佳作,可见其才华非凡。如今卸了任,安排了家眷,独自一人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来到这维扬地面,雨村偶感风寒,病在旅店,将一月光景方渐愈,一因身体劳倦,二因盘费不继,也正要寻个合适之处,暂且歇下。幸有旧友府台大人的引荐,谋到了这林府的西席。
一时二人寒暄礼毕,雨村便在林府住下。妙在只一个女学生,并两个伴读丫鬟,女学生黛玉年纪又小,身体也极怯弱,功课不限多寡,故十分省力。
那贾敏本身产下黛玉便落下了月子病,虽然用了无数好药精心调理,终究是身子差了,兼且林瑾夭亡,凶手始终没有找到,心内一股郁结之气无法排遣,人是一日比一日的消瘦下去,只因黛玉年幼,心内是万般不舍,方才苦苦支撑着没有倒下。只有三十五岁的人,那身子骨却仿佛大风一吹就跑了似地,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堪一握。
林海公务繁忙,不能时时留在身边照顾,年仅五岁的黛玉便侍汤奉药,极尽孝顺。没有人的时候,时常悄悄临风洒泪,对月吁叹。
雪雁看在眼里,忍不住劝慰,“姑娘,夫人的病肯定会好的,只是需要慢慢调理罢了,你何苦总是哭,哭红了眼睛夫人看见了又要伤心的!”
黛玉抚着绣帕抽噎,半晌方才稍稍平息了一下,雪雁赶紧给她端来洗脸水,“姑娘,洗洗脸,仔细眼泪渍了皮,红了就会疼的!”
黛玉无精打采的洗了脸,又去贾敏房中陪着,母女俩说些私房话儿,梨香看见这般情景亦不禁偷偷红了眼睛。
奶娘王嫂心疼的看着小黛玉,强笑道:“夫人,眼看这就快要入秋了,奴婢趁着太阳大,把冬衣都拿出来晒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