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露难色,那是因为他在心里对孙皇后并未释怀,可是,沈素那种牺牲精神却也让他颇为感动,姑且现在朝中太医数百人,也确实没有一人敢像她那样有担当,碍于事态紧急,皇帝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暂且派大皇子与沈素一同前去,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另派苏纪礼与御前一员大将陪护前去。
沈中喻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变到此番田地,他更没有想到他的女儿,他一向不怎么待见,或者说不重视的女儿,却在圣上殿前大放异彩,首先是那首声称是自编自谱的(月圆花好),音律柔美,旋律和谐,可谓天簌之音,惊起四座。
再就是全朝百官都不愿也不敢而为之的事,他的女儿居然巾帼不让须眉,甘愿与大皇子勇赴前线,用性命担保许下承诺,一心只求能救边城病中百姓于水火,这份热血之心,让老相爷心中一颤,就仿佛看到了当年孙皇后的豪气干云,他的素儿会不会能是继孙皇后之后,又一个能够挑起朝中大梁的女子?
只可惜孙皇后为了圣上一生戎马,好不容易得以入宫当上皇后,可生下大皇子没几年,便就落得个被打入冷宫的悲凄下场,连自己的皇儿都未能保护周全,而他的素儿,是否能够得大皇子的一生钟情,不再重蹈那覆辙?
门外响起叩门声,老相爷知道是沈素来了。因为他觉得有他们出发前,有些事必须交待一下,故唤了她过来。
“爹爹,您找我?”自宫中回来,沈素明显感觉到了老父亲看自己的眼神与以前大不相同了,那眼神里除了有惊喜,还有深深地探究。
“嗯!”老相爷负手背对沈素而立,望着书房一面墙壁的一副画出神,顿了稍许,才转过身来,定定地对沈素道:“你真是我的女儿素儿吗?”
沈素一惊,知道是自己的表现与原来的沈素相差甚远,才引来老相爷的怀疑,但毕竟这副身子确实是沈素的,她就是想否认,恐怕也无人信她,于是沈素微微笑了笑,便淡淡地开了口:“我就知道,爹爹是见不得女儿出类拔粹,只希望女儿做一个人人唾弃的傻女,即是如此,那还劳烦爹爹去圣上奏明,说女儿只适合养在闺中当傻女,不适合抛头露面,为家国效力!”
沈中喻听罢,原来严肃的面孔,却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他走近一步,心疼地扶着沈素的手,柔声道:“素儿,你又何必出此一言来让为父心伤才是?为父孑然一生,众多妻妾也不曾替为父生下一个男丁,如今几个女儿中,就数你最为出色,为父现如今除了震撼,就是欣慰,感谢老天赐了你这么一个,不是男子又胜男子的好女儿!爹爹不是迂腐之人,欢喜还不及,又岂会阻止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爹……”一时间,脑海里全是原来那个沈素的记忆,点点滴滴,全是大夫人在世时,老相爷对自己的疼,对自己的爱,是那样无微不致,只是那一切美好,也随着大夫人的逝世,离她远去,二夫人尖酸,老相爷的漠视,让她如一棵野草,顽强地长在狂风暴雨之下,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累,无人知晓,无人倾诉,如今能够重新得到沈相爷的重视,沈素不经一阵感叹,暗道:沈素啊沈素,我能够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素儿,你随我来!”老相爷正说着,便见他不知触动哪个机关,书房的一面墙,突然凭空旋转起来。
沈素微微惊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密室?
沈素一路尾随着沈相爷的脚步,沿着窄小的通道,走向密室深处,直来到了一处宽阔的石室,才得以停下脚步。
室内烛火摇曳,照得老相爷的神色更加凝重,沈素的心也跟着提了上来,尽量克制自己沉住气,默默地陪着老相爷坐在密室的石墩上。
过了没多久,从石室的另一道入口处,轻步走进来一个裹头裹面的黑衣人。
“手下见过主上,少主!”那人见了老相爷与沈素当即便拜。
老相爷一挥手,“起来说话!”那神色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黑衣人便起身,伫在沈相爷的旁边,等候差遣。
“少主明日便与大皇子起程前往边城,我命你派三千精卫,暗中保护小姐与大皇子的安全,但一定要谨记,切不能曝露行踪……”
“是,主上!”
“下去吧!”沈相爷摆摆手,那黑衣人恭敬地向沈素行了礼,便悄然离开。
沈素整个人已经完全愣在当场,黑衣人,主上,少主,这个凭空多出的身份,让她一时难以消化,还有一点,从老相爷的言行举止可以断定,必是习武之人,可她怎么在印象中,只觉得老相爷只是一介文弱书生?那老相爷为何要隐瞒武功,为何背后还养着这么一个实力不容小觑的部队,又到底意欲何为?
老相爷看出沈素的疑惑,便道:“素儿,爹爹知道你心有疑虑,但为父目前还不方便告知一切,待你与大皇子凯旋而归之时,为父一定向你全盘托出,如何?”
老相爷都如此说了,沈素纵使心中千般疑惑,也只能乖巧地点点头,不过,这一路上,有了父亲的部下暗中保护,相信此去路途定是不会那么坎坷。
“还有,爹爹的事,在大皇子面前也不能提及知道吗?”两人回到书房,在沈素临出门前,沈相又突然不放心地叮嘱道。
沈素轻嗯了一声,继而拉门而去。其实就算老相爷不说,她也暂时不会告诉大皇子,不是她不相信大皇子的为人,而是她觉得连自己都没有弄明白事,无须向大皇子提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