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因贪婪而死于B类死亡的方式,于国栋却毫发无损?
付宇新仍旧在笑,说:“有三种可能:1、于国栋自己就是凶手;2、他迟早会死,只是时间问题;3、凶手使用的杀人方式,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就能致人于死命。”
我闭上眼睛,很仔细地想。
的确,这三种可能,都有可能。
我问付宇新C类死亡的准则是什么。
他把C类卷宗推到我面前,只吐出两个字:“淫乱。”
我吓了一大跳:“淫乱?”
“是的。算进程莉莉,我们所掌握的C类死亡一共四起,共同点都是性生活不检点,婚外恋,第三者,通奸,强奸,等等等等。我这也是根据村民们对死者生前生活的描述和评价作出的判断。只能说基本是这样,不能百分之百保证。”
“可是程莉莉呢?程莉莉怎么回事?是,她是有两个情人。可这事情连我都才刚刚知道,凶手怎么可能会把她判入C类死刑?”
“刚刚你们出去的时候我接到何志秦打来的电话,他综合了所有人的笔录发现一个细节。4月1日那天有三拨记者在村里采访,一拨是电视台的,还有一拨是城市周刊的。都是媒体人,进进出出都认识。当天上午城市周刊的两个女记者跟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在村里碰到,打过招呼以后,闲聊了一会。”
他说了这么大一段,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靠近我,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那三个女人,站在村子中央聊起程莉莉,聊的内容,大致就是说她靠美色博出位,私生活靡烂,还养小白脸。我们都知道,程莉莉的人缘不好。但这些事情,说起来,也真的不是空穴来风。那三个女人聊天的时候,说得有鼻子有眼。”
我发了一会怔。
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发白。
我问他:“你的意思是,凶手听见了她们的对话?然后,以此为审判标准,判了程莉莉C类死亡?”
“是。我是这个意思。”
如果C类死亡的准则真的是淫乱。
如果凶手恰巧听见了那几个记者的聊天内容。
那么,一切都布置都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天衣无缝。
我瘫软在椅子里,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问付宇新:“她们是在什么地方聊这些狗屁的八褂事情?”
付宇新在平面分布图上指了一个位置:“这里。”
付宇新指出的那个位置,就是从办事处到白米兰家那条路上,差不多二分之一的地方,有一座褐色的突兀的岩石,很大,差不多一米半高,需要四五个成年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
就是那天,我们从白米兰家出来,听到程莉莉出事的消息以后,往办事处赶的路上,我吃不消,走不动,扶着站了很久的这座岩石。
付宇新陪我一起走到那块岩石所在的地方。
他说:“那天上山的三拨记者不是同时抵达的,也不是集体行动的。他们在村里走动的时候,碰到一起,打招呼,聊天,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如果知道是自己无意中的闲聊引起后面的事情的话,恐怕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阴影。”
我沿着岩石走。
一圈一圈地走。
走到北面,停住,看。走到东边,停住,看。想象当时三个女人在靠路边的这一侧聊天,而凶手恰巧从那边小路经过,听到,然后一直躲在石头北面听她们说话,直到她们走开,他也走开,走去找到她们嘴里说的那个叫程莉莉的记者,把她送进地狱。
我站着,看,使劲地看,拼命地看,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看。
我想从虚无的空气里,看见那个凶手的样子。
这村里的这些人,到底哪张脸,是凶手!
我觉得累,又有瘫软的感觉,扶着墙壁喘气。
付宇新想伸手扶我,伸到一半,缩回去,有点尴尬地问我要不要紧。
我把手伸过去,让他扶我一把。
我需要他扶我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
我们所总结出来的规律很可能是对的。
淫乱是C类死亡的准则,死亡方式是腐烂。
贪婪是B类死亡的准则,死亡方式是慢慢死掉。
暴戾是A类死亡的准则,死亡方式是猝死。
那么石玲呢?
她的包里也发现那种像死神一样从来只在死亡现场出现的头发。
石玲在哪一类?
我认识她整整二十二年的时间,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即使一而再再而三的转校生涯都没能间断我们的友谊。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不了解她。也不觉得她不了解我。
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们一体的。
她不可能存在淫乱。也不是贪婪。那么温柔清新的一个女子,更不可能有什么暴力伤害他人的情况存在。
石玲在三条准则之外。
她会没事。
或者,会出现第四条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