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上呈现的是重达771公斤的巨型相机OmegaCam,搭配世界上最大的天文望远镜VST拍摄到的黑洞照片。
苏格拉精巧的下巴搁在小臂上,借着照片上星云的清冷幽光,默默地凝视着鲜活的周之氐。他算是相当上镜的人了,可本人比起照片上又更多了些生动的气韵。
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一种天生冷然的贵族气,只是苏格拉一向以为周之氐就像中世纪的圆桌骑士,一旦衷心臣服于谁,必会誓死效忠。
他的皮肤常年都是苍白的,他不喜欢户外运动,是因为不喜欢晒太阳。不像舒灏,毛孔里渗透着的都是阳光的色彩和味道。
“有同学私下问我,是否黑洞真的是通向另一个宇宙的关口?听起来像是科幻小说是不是……”
看着他飞薄的唇开开阖阖,清越的音色扑簌簌落进她的耳道,踩着轻快的圆舞曲舞步,旋个圈扎根在她心里。又在他黑暗中愈加晶亮的眼扫视过的时候,生生拔了出来,勾带出许许多多晦暗了的回忆。
只是没想到,一经开启,掸掸尘,依旧鲜活如初。
遥想当年那个没现在高,也没现在壮的少年,捧着《星系天文学》坐在椅子上翻看,再巴巴跑到露台上拿望远镜去瞧,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他的举手投足间满是自信从容的优雅风度,就连投在荧幕上侧脸的剪影都有着优美的轮廓,从前寒流过境的阴郁也被加州的黄金海岸洗礼成略带幽默的温和。
在苏格拉心里,周之氐始终无可挑剔,如今,似乎在任何人心里,他都是无可挑剔的了。
不知怎么,心生妒意,像是只属于自己的东西消失了,你明明知道只是换了副皮囊,可的确不再归属自己了。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贪恋的看了他最后一会儿,取出手机像拍下照片,距离却太远,光线也不好,只得作罢。
苏格拉趁着还没关闭投影仪,又躬着身子偷渡到门口,和进来时一样,小心翼翼的拉开门钻了出去,之后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疾步逃离。
她不能热烈的奔跑,仅是这样步履迅急的下三楼也是气喘吁吁的,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被入秋的艳阳照耀,倒也很快就蒸发的无影无踪了。
苏格拉不知道当她从阶梯教室出去的时候,周之氐锐利的眸光曾警觉的盯视过她的身影。
这恐怕是他上过的最不舒服的一节课,从某个时间点起,总是能感觉得到有一道目光炙热的追寻着他,直到那迟到的学生离开才消失不见。
这目光不同于司空见惯的惊艳,熟悉的令他难得的心生烦躁,显然这种感觉已然许久不曾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