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现在她唯一的是小若,而小若的唯一,也只有她而已。两个如风中尘埃的女子,从此彼此依赖,彼此相伴。
徐花惜的心如蜜蜂般被轻轻一蛰,细致的刺扎,却是最深的疼痛,“小若,谢谢你!”
缓步上前,缓缓将徐花若拥入怀抱,就如小时候害怕打雷的徐花若,吓得躲进她的臂腕一样,不论何时,徐花惜都会向母亲般,轻轻将她拥至在怀里,温而柔,满满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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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新的环境里,感觉习不习惯?”躺在软椅上晒着阳光的温玉良,看着横卧在草地上的慕晨枫,摇头,问着。
脸上顶了一本书的慕晨枫,隔着纸业,鼓弄了两句,“一般,你儿子我,现在都快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了!”
“哦,怎么这么说?”
“蹭”的一下弹跳了起来,拍开书,“对什么都没有特别的感觉,什么都是一样,既不喜欢,也不会厌恶,果然我有落发为僧、落地成佛的潜质。”
“你这孩子!”温玉良被他这么一逗弄,也是会心一笑,“为僧为佛,你还远着呢!”
“妈,我跟你说件事,”过来已经几个月了,慕晨枫都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说。
“什么事?”
“赵阿姨,”抿着嘴唇,低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四个月前,已经离世。”
本以为母亲会有些震惊,或是其他变化,可是慕晨枫小心观察了很久,温玉良的脸上,依旧是那样的平静,让慕晨枫一时,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爸爸呢?”很久之后,躺着似是已经睡着了的温玉良,才喃喃自语道。
“他,”慕晨枫看着这样的母亲,不知是悲哀多点,还是无奈多点,亦或是心疼,心疼所有的人,“他应该也不怎么好吧。”想着当时看着赵芩萦闭目的差刹那,父亲脸上那近乎于绝望的气息,他也不是不无动于衷,只是,当时有太多情绪冲击,已由不得他想其他。
“哀默大于心死,他现在只怕……是真的心死了吧。”温玉良气息微弱,声音冗长。
“妈!”慕晨枫打断,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
“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或许这一生,都不会忘了她。“冰凉的玉指扶上慕晨枫的,“当年的事,已经没有对错之分,要是那时我可以明白,可能唯一可以挽回的他们的,是我啊!”
“可是,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当我一个人神色惊诧地站在那扇紫杉木门后,听着你爸爸,用决绝的语气,对着你爷爷说:‘我的茱丽叶不能死,这是我对莎士比亚唯一的挑战’时,我才知道,原来还不曾开始,我就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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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的飞行,还是让第一次出国的徐花惜,有些疲倦。不过沿途的风景,还有就是心底那隐约地期待,还是胜过了身体的辛苦。
按着地址,难得她的英语不错,加上这里有些人竟也可以听得懂法语,倒是让她少了些挫折和尴尬。
仰头看着眼前的这座bluelake城堡,徐花惜还是被小小的震住了。城堡,那个人,是王子。只是,她会是那个幸运的公主吗?
“请问你找谁?”难得听到了汉语,让身处异国的徐花惜,倍感亲切。
记不得是在哪里看到过,说的是,只有在国外,看着满目的陌生,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到语言,才知道自己的祖国有多好多伟大。只有此时,那份被早已埋葬了的爱国热情,才能第一次被真正激发涌动出来。
“不好意思,打扰了!”徐花惜一个标准的鞠躬,来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婆,眉色见亦是难得的和睦,“不知道,慕晨枫住不住在这里?”
“你找少爷?”老婆婆微微惊讶了一下,“请问你是?”
“哦,我是他同学!”徐花惜有些尴尬,似是及时找不到一些合适的理由,讪讪地说:“刚从中国过来,找他,有些事,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
跟着她一步步走进这座被精心建造和设计的建筑,徐花惜看着这里的一切,完美到感觉有些不真实。握着仆人送过来的热水,轻轻抿了一口,“那个,他现在不在这里吗?”
“不是,”老婆婆笑着说着,“正在后面的树林草地上,陪夫人谈心呢!”
按着被指的路线,徐花若远远就看到的阳光下,那对浅笑嫣然的两个人,经过长长的石子路,那不是普通的石子,是来自摩洛哥沙漠海岸的海石,被经过打磨后,才铺成了这么一条安静的林间小道。
一步一蹦的徐花惜倒是来了童趣,数着沙粒,一纵一纵,像是晨间寻觅胡萝卜的兔子,动作霎时可爱。
“妈!”慕晨枫一个惊颤,拉回了温玉良那段不堪的回忆,同时,也让正一路走来的徐花惜,被生生止住了脚步,“一切已经成为过往,再者,你这些年所受的,又有谁来为你偿还?够了,够了,真的够了!”
“晨枫,”温玉良的凤眸中一片血红,仰天长叹,“究竟是谁负了谁,谁错过了谁,如今还有什么可以说!当年和芩萦也是朋友,虽说不上有多么要好,可也不至于走到后来的地步。当年她独自离开慕家,除了你爷爷,根本没有一个人知道。当时你爸爸像疯了一样,满世界的寻找,可惜,一开始的自信,终只能化为最后的悲凉与绝望。”
“只是,有时真是恨苍天弄人,想不到二十年后再见到她,已经是夕阳陌路,回头无望。原来,当年她走的不只是她一个,还有带着一个孩子,一个还未出世,就注定没有父亲的孩子!在我告诉你爸爸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终是忘不了,情若易断,又何来情丝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