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对视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那个,”慕晨枫是有些言不达意了,虽说被女孩告白,已不是新鲜事。可是,被像徐花惜这样的女孩,如此直言表白,倒有些错愕了,“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徐花惜感觉今天真的做了件很可笑的事,原来,一个人的智商,跟情商,是永远不会成正比的,亦或是,他只是懂,装作不懂。
匆匆逃离的现场,不管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一股脑儿的跑到宿舍,蒙头大睡。
多年的坚持和骄傲,瞬间坍塌,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奋不顾身,只换来这样一个回应?
慕晨枫,你的心,究竟有多大,有多远,难道真的是我无法企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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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医院跟医生谈论一些事情的慕晨枫,没想到在此遇见自己还在国外谈公事的父亲——慕韶光。
“我来看望一个曾经的朋友,就提前回国了。”慕韶光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在慕晨枫看来,只是长途奔波的原因。
没做多想,慕晨枫欲做离开,“那我先走了,妈妈的身体很不好,医生希望可以出国疗养,毕竟国外的技术还有环境,都优于国内。”
“你们看着办吧,只有你妈妈同意,我也没有意见。”慕韶光并未做多说,已走进了一间病房。
看似没有意见,可听在慕晨枫耳边,却有一种难言的冷漠。他不明白,难道夫妻,真的可以做成他们这样?真正的“相敬如冰”!!
一步走过,眼光透过门的缝隙,还是瞥见了房间内的一个边角,父亲正专注地看着床上的一个女人!
他很确定那是一个女人,父亲的眼里,流露着的,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温柔,还有心痛、追悔。
就是在他母亲因为病情紧急入院时,父亲也没有如此过!
慕晨枫的脚步,被生生煞住。
“为什么?”坐在绿化长椅上的慕晨枫,终于再等待看很久之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你怎么对得起妈妈?!”
“你看见了,”是陈述,而非疑问,慕韶光长长叹了口气,双手放入风衣口袋里,“你妈妈也是知道的。”
“妈妈知道,你就可以做的理所当然?”慕晨枫忽的站起,看着自己依旧熟悉的父亲,此时却有些难以置信,“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你有没有真正关心过她?有没有在她床前呓语呢喃?呵气爱护?!”
他一直认为是时间早就了夫妻间的那种若即若离,再多的激情,也会有沉淀的时候。只是,却不想,原来会是这样,难道自己的妈妈那多年眉宇间的愁思解不开,就是因为这个?
“晨枫,你不懂,我……”慕韶光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被慕晨枫厉声打断。
“够了!”慕晨枫不想再理会,那些陈年旧事,他还可以去哪里会自己的妈妈讨回一个理由,“我会带妈妈去国外,我想,这里是真的,不再适合她疗养身体,亦或是心!”
正欲急急离开的慕晨枫,刚转身,就看见一个还是蓝色病号服的女人,站在了他的面前。还是那样苍白的脸,还是那样迎风纤弱的身姿,任是岁月不饶人,也依旧几分惹人怜爱之态。
“对不起。”赵芩萦终是无话,千言万语,只有三个字。
因为真的是无所适从,慕晨枫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什么,不久前还和自己妈妈见过面的女人,怎么现在又会如此?
“你先别走!”赵芩萦拉住了要走的慕晨枫,“我有话要和你说,我…..咳咳咳咳……”
“芩萦你怎么样?”慕韶光上前急急扶住了她,慕晨枫也被吓住了,看着满口是血的赵芩萦,嘴角的血丝,竟令她更加妖艳,仿佛是在挥霍着最后的生命。
“是我对不起玉良,对不起你们一家,要不是当年我的任性,又怎么会害苦了你们,”被扶着躺在病床上的赵芩萦,声若游丝,气息微弱,“要怪就怪我吧,我们做的错事,不应该让你们来背负的。”
拉着慕晨枫坐到了她的旁边,眼里流露着太多的请求,有原谅,有希望,有期盼,还有一丝的无奈与苍凉,“你不要觉得我现在很惊讶,大概也是报应,所以才会让我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似乎知道慕晨枫想说什么,“你不需如此,我时日无多了,想不到最后还见到了韶光和玉良,还有你。玉良,是我今生最为之愧疚的人,二十年弹指一挥,你和小惜也已经这么大了,我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惜和小若了。”
知道她很瘦,没有想到,近看,会是一具接近于骨架的躯壳。慕晨枫被那样一双手紧紧握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说“不”的勇气。
“小惜就拜托你了,这个孩子虽然乖巧听话,可是,我知道,她性格中的执拗,终有一日,会伤着自己,也会伤害别人。我已经没有能力在守护她了,请你一定要代替我守护她。”
落日余晖,尽染江水,似是一个人的血,在尽情的燃烧,燃烧她最后的余烬。
在她最后闭眼的刹那,慕晨枫终是无法做到绝情绝心,忍住眼底的酸涩,用劲了全身的力气,手心里还是那双搁着的手掌。嘶哑的特质男低音,在空旷的病房里蔓延,“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小惜她们俩姐妹的。”
外面风舞肆虐,一身褐色大衣的慕晨枫,站在了江边,任碎发飞扬,任心情尘埃落定。目光所落之处,皆是一片空茫。
妈妈,当年,你又是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来看待这个故事的?这么多年的郁郁寡欢,隐隐忍耐,默默承受着枕边之人的精神背叛,是不是,你也累了,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