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
她闭上眼睛,头依然眩晕,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似在云端一样。
她知道该起来先吃药,可是却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动,就这样吧,先睡一觉再说,她的经验,有时候睡一觉起来病就不治而愈了,但愿这一次也一样……
只是,明明很疲累,为什么却还是睡不着呢?
越难入睡,这不舒服的感觉就越来越浓,翻来覆去,无论她以怎样的姿势,都无法将这感觉压下去,她有些烦躁起来。
忽然听得门锁一响,有人进来了。
有她家钥匙的人只有晓晨,难道晓晨回来了?不是说这周不回来的吗?
不过,回来了也好,她真的需要人陪,人在生病的时候既脆弱又孤单啊……
“晓晨,给我倒杯水来……”她躺在床上,依然闭着眼睛,闷闷地说,也不知道晓晨听见没有。
不多时,有人进来了,一只胳膊伸到她脖子底下,这样的力度和气息不是晓晨,而像是……
可是他不是走了吗?
睁开眼,果然是他……
她大惊,“你不是走了吗?”
他不说话,只是把水喂到她嘴边,先让她喝了一小口润喉,然后把药喂给她吃。
温热的水喝下去后,她感觉胃里稍稍好受些,叹了口气,向后躺。
她以为他会把她放回床上去,哪知,他的胳膊却顺势一搂,让她枕在他肩上,解释,“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下去超市买东西了,饮水机的水也是冷的,我走时开的开关,刚烧热……我说你过的都是什么生活?这样的家,你是女人吗?”
她怎么就不是女人了?饮水机一直开着要耗电的好不好?至于冰箱的储备物资,这周晓晨又不来,她买那么多干嘛?
不过……他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去超市?
这让她再度震惊,睁开眼来看着他,在她的注视下,他的脸竟然微微泛了红,“看什么看?”
“不是……你哪里来的钥匙?”她把话题岔开。
“你包里拿的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她无语,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别说话,睡一下吧!”他拥着她,低语。
这时候的他,真的好温柔……
这样的姿势,完全是她睡在他怀里……
她眼睫渐渐湿润,上帝,她可以贪心一下吗?他的气息,让她觉得安宁;他的怀抱,让她觉得温暖……
她生病了,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温暖和安宁,就这一次,让她假装虚弱得无法动弹,在他怀里睡一次好吗?一定的,只此一次……
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被他紧紧按住以后,就再也不做虚伪的假动作,老老实实安安心心靠在他怀里……
是他的气息具有催眠的作用吗?刚才还辗转反侧的她,此时舍不得在他怀里乱动半分,这样的安宁,竟让她眼皮渐渐沉重,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她竟然真的睡着了,而且还进入了梦乡,梦里,有人轻轻叫她“露珠儿,小猪儿……”,后来,还有人吻她的唇,干燥而温热的唇瓣,触得她痒……
然后,似乎还听见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喃喃地问,“为什么……为什么……”
之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觉得自己原本轻飘飘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沉入无尽的黑夜里……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被隐隐的说话声给吵醒的,醒来时,已没有了他的怀抱,她,躺在被子里,说话的人,正是他,好像是在打电话……
“阿姨,粥煮好了,现在放猪肝吗?……懂了,切好了……多少?等等,我拿弹簧秤称一下……不用?哦,好,了解……”
几分钟后……
“阿姨,我现在炒菠菜,是先放菜还是先放油?好的,明白!”
然后,响起“嗤啦”一声,应该是热油沾了水爆油花的声音,接下来便是一阵乒乒乓乓……
“没事没事!没抓稳锅铲,阿姨没事……”
她算是听明白了,左三少爷在做饭……还有专人遥控指挥……
“阿姨,除了猪肝和菠菜,还有哪些是补血的?等等啊,你待会儿把这些都写下来,怎么做,方法步骤也写好,我回来的时候给我……嗯?我贫血?呃……对……今天去查了下,确实有点贫血……别和我妈说,免得她担心……嗯,我自己会注意的……好!常常回家吃饭……”
听着他的声音,她的眼眶再一次不争气地湿润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泪点格外低吗?怎么越来越脆弱?不,她夏晚露不能脆弱,现实不允许她脆弱啊……
可是,她坚强得太久了……
五年的时间,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即便是知道孩子离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掉泪,那时的心,很痛很痛,可就是流不出眼泪来……
坚强,其实是一件辛苦的事……
是谁说的,越是坚强的女子,越有一颗易碎的玻璃心,难道是因为和他重逢,所以她的那一颗玻璃心粉碎得彻彻底底,她也随之变成一个泪人儿了吗?
他的脚步声渐进,在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脸上的残状之时,他已经来到床边,看见她满脸泪水,知道她醒了。
双手捧起她的脸,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擦去她的泪,问她,“该吃饭了,我给你端来,吃点?”
她的泪,再度不可抑制地滚滚而下。热热的,流在脸上,烫在心上。辰安,不要对我那么好,我怕,怕习惯了你的好之后,有一天没有你了,我会更加心痛……
他叹息,“既然感动,还不好好对我?好了,起来吃饭了,左三牌猪肝粥,仅此一家,限量出/售,不吃就没了。”
这样的他,叫她如何能拒绝?只是一再地给自己找借口,她是病人,就享受这一次就好,绝不再贪心……
她点点头,睁开眼来,入眼的是,他卷起衣袖裸露的手臂上,被油爆伤的一块块红斑……
“你的手……”
他笑,将她从被子里扶起来,“第一次做,没啥经验,我保证,这粥里没有我的肉!”
他想逗她笑,可是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她凝视着那些红斑,心中酸痛涌动,眼泪流了一层又一层……
“我说你这妞怎么了?哭起来没完?”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爱哭呢?总是坚强而霸道的样子,宇宙无敌女。
“谁说我哭了?我是生病,感冒,流眼泪……”她抹去眼泪,继续扮演她的坚强。
他摇头,究竟是坚强给谁看?
然,她在用手背抹泪的瞬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掉了!?她记得从医院回来就直接躺到床上了,没有换衣服啊?那这衣服是……他换的?
“我的衣服呢?”她惊问。
“?脏衣服吗?”他眉间浮起疑问,“换掉了,当然是我换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耍流氓?”她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涨得绯红。
他双眉一扬,哦?他给她换衣服就叫耍流氓?那她第一次见面就脱了他的裤子叫什么?
他绷着脸,故作正经,“有什么了不起?看了也等于白看!你的……好小……”他眼里浮出坏笑来。
“……”天啊!她要质问老天了,报应这个东西,为什么最近总是应在她身上?她错了成吗?她五年前不该嘲笑他小成吗?事实上她以身亲试,他一点也不小好吗?
“流氓!”她愤怒地骂。
他无所谓地在她对面坐下,猪肝粥捧在手里,用调羹漫不经心地搅拌着,“放心吧,你脱光的时候,在我眼里就跟个男人似的,勾不起我耍流氓的冲动……”
你丫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有比这更伤人的吗?!她确实小了点,可是也有B杯好不好?虽然跟CDEG的“奶牛”们无法比,可也不至于像男人吧!
之前的温柔情绪被他破坏得干干净净,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碗,指着门,“左先生,谢谢你的粥,你可以滚了!”
他暗笑,有力气骂人了?看来是好多了……“生气了?好吧,我认错,我说实话,虽然小,但是……手感还不错......”
说完他一跳而起,在她暴怒之前离开了卧室,脑子里全是当年她调皮地在他耳边说着“其实你真没什么了不起,你好小”的回忆......
那样的她,那样简单勇敢的她,他还能找得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