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她,又惊又羞,惊的是她怎么知道我被绑架了,除了庞燮和琦琦没人知道此事,羞的是她的话句句带刺,直扎人心。我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注意这边,似乎没有人听到。
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米兰嘴角一撇,说道:“我和安和睡在同一张床上,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她故意把“睡在同一张床上”几个字说得格外重,听得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我不想在这事上多费口舌,于是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语气冷淡地说道:“我要你离开芜平,离开姓安的。”
要我离开芜平,太过分了吧!
我说道:“芜平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要我离开?”
她嘴角一撇,说道:“凭什么?凭我是姓安的老婆,凭我可以让你天天不得安宁,凭我还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她最后的几个字让我心里一惊,我问道:“你要做什么?”
她冷冷一笑,说道:“你猜我会做什么呢?听说上次那几个男人不太懂风情,所以下次的男人可能会是情场高手,玩女人很有一套,会玩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惊呆了,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原来是她指使的,难怪绑匪对安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那些人是你找的?”
她眉毛一扬,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不听我的话!”
“你真可恶!”
“你偷人家老公,难道不比我更可恶吗?”
“这是两码事。”
“什么两码事,我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让我受伤我就让你受伤,如果你觉得这次伤得不够重,那么我下次就下手狠点,让你和姓安的都不好过。”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告你!”
她傲慢地笑了笑,说:“好啊,你告啊,你有证据吗?凡事得讲证据,知道吗?”
我张口结舌。
“找不出证据了吧,小心我告你诬陷我。”
“你想报复我的话就冲我来好了,为什么要敲诈安和,你干吗糟蹋他的钱?”
“人都不是我的了,干吗要在乎那几个钱呢,而且他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嘛,我帮他烧好啦,烧掉了就养不起女人啦,烧光了他又得回头找我帮他,这样不很好吗?”
“你太卑鄙了。”
“卑鄙,难道你就不卑鄙吗?告诉你,这次只是给你和姓安的一点教训,如果你继续待在芜平,继续和姓安的勾搭在一起,下一次姓安的花的可不止那点钱了,我会毁掉他的一切,包括他的人!
另外你的待遇也不会这么好了,听说这次只是在手上添了点花纹,还不痛吧?你也知道那些人,只要给他们钱,杀人放火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看了看手背的疤痕,那种钻心的痛记忆犹新,我看着她,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是个这样的女人,简直比毒蛇还要狠毒一百倍一千倍,米瑶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姐姐呢?
“如果当初你听话离开姓安的,我还可以让你继续在芜平待下去,可是你太烦人了。这是最后一次警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提醒你别痴心妄想了,这辈子你休想和姓安的在一起,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宁愿毁了也不会拱手让给别人。现在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了吧,你看着办,希望你尽快消失,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和米兰分手后,我心里如一团乱麻,耳边不停地回响起她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要不要告她,可是我怎么告她呢,我没有证据,而且她敢做这种事情还敢告诉我,就说明她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而且说不定她有各方面的关系,她父亲在芜平不就是个人物吗,我怎么告她?可是不告她,如果我继续留在芜平,继续和安和在一起,她会怎么对付我和安和?我要告诉安和这件事情吗,可是,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他能想出办法来吗,他对付得了她吗?我要不要和安和继续下去,他那么辛苦,那么不容易,我是不是该放弃呢?可是,我怎么能放弃,我怎么舍得离开他,我该如何是好,是去还是留……
我茫然地走在街上,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少路,总之走到最后,我走累了,我在马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挽着手的情侣不时从我眼前经过,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轻松,那么开心,我和安和的爱情为什么这么辛苦这么累,是不是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们不该相遇,不该相爱,不该走到这一步。
最终,我在安和面前忍住了没有说出这件事,我不想给他再增添烦恼了,我想一个人想办法,可是我想了好些天也没有想出办法来。因此,我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神情恍惚。安和看出了我的不对劲,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我只好顺着他的想法,说工作压力太大了,安和于是安慰我别太辛苦。
我如何能不辛苦?
米瑶突然打电话给我,提醒我和安和当心米兰和她父亲。
“眉子,你和姐夫还好吧,没什么事吧?”她的声音有一些不安。
“还好。”
“真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没告诉她我被绑架的事,于是说道:“你希望发生什么事吗?”
“不是,我是担心你和姐夫。我怕我姐和我爸报复你和姐夫。”
她不知道已经报复了。
“眉子,你还是先来北京避一避吧。”她的声音有些隐忧。
“我又没杀人放火,干吗要避?”
“你不杀人放火,不能担保别人不杀人放火。”
我一惊,“你说的别人不会是指你姐和你爸吧?”
“也许,有可能。”米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和痛苦。
我不知道绑架与杀人放火相比,算不算也是一种很恶劣的行为。不过我不想把事情想得太严重,故作轻松,开玩笑道:“难道你姐和你爸黑白两道都混得开?”
“我爸是个有手段的人。”
“安和的智商也不低啊。”
“总之,你们当心我姐和我爸,千万不要大意。”
尽管米瑶一再提醒我和安和不可大意,可我们还是大意了。安和虽然智商不低,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是祸,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米瑶的父亲终止了与安和的合作关系,并且要求安和立即偿还一笔数目不小的款项。
安和束手无策,本来他的资金大多在家具上,另外手上还有个正在运作的项目也需要大笔资金,上次为了赎我又花了五十万,而且那五十万中有一部分是客户的定金,既然客户付了定金他就得想办法按时交货,而现在没有现金订不到木材,米瑶的父亲又切断了货源。所以安和的状况有点不妙,资金令他很头疼。
庞燮想帮安和,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客户,想要几套紫檀木家具,这笔订单利润可观,看来是个好的转机,安和于是接下来了。米瑶的父亲切断安和的木材货源后,安和只得另找木材供应商,让公司的副总去云南实地考察,确定了一家木材供应商,签了协议付了定金。
没想到定金付了之后,木材迟迟没有发过来,供应商的解释是中缅边境近段时间查得严,木材缺货。没有办法,安和只好继续等,可是一天天拖下去,眼看家具没法在客户要求的时间内完成了,如果完不成算安和毁约,安和不仅要把定金退还给客户,还要赔付违约金。
又等了些日子,木材还是没有发过来,副总天天打电话催供应商,刚开始供应商还跟副总解释,后来连电话都不接了,再后来电话也打不通了。
安和觉得情况不妙,于是带着副总亲自去了趟云南。不去不要紧,一去吓一跳,供应商不见了踪影,工厂也换了东家,说供应商已经卖了工厂到缅甸去了。安和行事向来谨慎,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还从未遇到这种事,这个事实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再怎么追究副总的责任也无济于事,万般无奈,只好向当地警方报了案,但要追回那笔钱是没希望了。
不仅被供应商骗了,还要向客户赔偿违约金,安和的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雪上加霜,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安和苦恼不已。
庞燮对安和陷入困境十分愧疚,借了一笔钱给安和,但对于安和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我一直认为安和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但是面对这次突然袭来的风暴,他束手无策,因为有人早策划好了一切,把他所有的出路都堵得死死的。
安和常常一个人抽闷烟,看他那个样子我非常心疼,同时也恨自己无能,一点忙都帮不了他。每次我无助地看着他时,他反而故作轻松安慰我,说他能挺过去,他总会想到办法的。然而他越这样我越难过,我宁愿他把心里的苦发泄出来,大声骂几句都可以,可他偏偏沉默着,在我面前连一声叹息都没有。他把烦恼,把苦闷都深深藏在心里。
日子过得非常阴郁,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仅有爱情还不够,爱情不是万能的,解决不了现实生活中的危机,甚至在危机面前变得束手无策。
米兰的耐心的确有限,若不是编导的帮助,我差一点又在电视台门口被绑架了。
那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男人,突然挡在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我意识到不妙,赶紧叫救命,刚好编导经过,冲了上来,一边大喊门口的保安。那两个男人见势不妙,连忙放开我跑上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呆呆地看着编导,如果不是她,我真不敢想象又会发生什么事。
编导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我摇了摇头。
编导半信半疑,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仍然摇头。
“你不想跟我说实话?”编导盯着我,她的眼神似乎能洞悉我内心的秘密。
我有些犹豫。
编导盯着我的脸看了会儿,说:“你的脸色很差,我想你应该休息一阵子,递一份休假报告上去吧,这样对你有好处,你不可能都像今天这样幸运遇到帮你的人。”
“老师,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至少目前没有,我相信你不是她的对手。”
“您说谁?”
“那个人的老婆。”
“您知道是她?”
“可以猜出来,上次你好些天没来,回来后又那个样子,别忘了我是个聪明的女人。”
编导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但是安和也不笨,编导能看出绑架的幕后策划者,难道安和就看不出来?
事实上,安和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想告诉我。是我万般无奈不得不跟他提起差点又被绑架的事以及上次和米兰的谈话时他才说出来的。
原本我以为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没想到他居然很清楚,而且还知道紫檀木家具也是一个圈套,米兰是策划者,她父亲是帮凶,庞燮则糊里糊涂地充当了一枚棋子。
当安和说出这些来时,我惊呆了,我没想到紫檀木家具也是个圈套,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不知道,米兰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举动来。
我问安和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他没有给我答案,只是埋头抽烟,抽得很凶,一根接一根地抽,浓烈的烟味令人窒息。我想他受的打击一定不小,可是他却一直埋在心底,一个人承受着,也许他怕我知道得越多越担心,所以不告诉我。可以想象得到他这些天来内心深处痛苦,被身边的人在暗处捅了一刀,那种痛难以形容,而那一刀,防不胜防。
“安和,你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告她呢?她太无情无义了,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安和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告她,她可以对我不仁,但我不能对她不义。”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干吗还说这种话?她分明是要置你于死地啊。”
安和长长叹了口气,“我和她毕竟是夫妻一场,毕竟她以前帮过我,如果当年没有她,也许就没有今天的我。”
“这话怎么说,难道她有恩于你?”
“可以这么说吧。我上大学时在她父亲的公司打工,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她在工作和生活上给了我许多帮助,我才顺利完成学业。后来我们互生好感,但是他父亲因我家境不好不同意我俩交往,把我赶出了公司,还把她在家关了起来。可是她坚决要和我在一起,甚至绝食。最后她父亲只好妥协,同意我们交往,并让我回了公司。后来,她父亲渐渐接受了我,还教了我许多东西,到最后他对我像亲生儿子,非常信任我,甚至想把公司的事业交给我。因为他的为人在芜平有些微词,我没有接受他的事业,自己创办了公司,不过他还是帮了我许多。所以我要和米兰离婚等于说是背叛了他们,他们对我做出这些事情来也是情理之中的。另外我还对米兰犯了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我的失误使她失去了生育能力,我如果再告她,她要真的进去坐几年牢,免不了要吃更多的苦,我不是更无情无义了吗。”
安和说完又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几口,然后长长吐了口烟雾,似乎想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吐出来,化作烟雾,消散。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安和有如此宽阔的胸怀,有如此大度的气量。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在他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非常渺小,渺小得如一粒尘埃,非常卑微,卑微得像一棵小草。
安和看着我,问道:“小眉,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
安和又说道:“可你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那个,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我反而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
“怎么这样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