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到处有,哪里也少不了求神拜佛的许愿,大都是些为了升官进爵、登科及第的,还有就是为姻缘、求子多福的了,正好又赶上庙会,更是香火鼎盛、人头颤动了,李慕桦和阿丁站在佛堂前面,看着这些汹涌澎拜的人群,满眼金星:“阿丁啊,那徐御医的药方是不是写错了,怎么叫我们来这里啊,看到的却是满世界的人头,他到底是个什么疗法啊?”李慕桦被憋闷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地直喘气,到后来实在受不了,赶紧拉着阿丁跑出了佛堂:“什么鬼地方,连气都喘不过来,还图什么清静啊!”阿丁也自叹后悔:“是呀,可先生非要你来此,求个心静之地,哪里才是啊?”正在俩人晕头转向之际,李慕桦忽然看见寺院外有一个布舍茶食的摊点,正巧自己又口渴难耐,于是就和阿丁匆匆地跑了过去。
只见那摊子上挂着‘冰凉豆腐花’的牌子,木桶里全是白嫩嫩的豆花。李慕桦见着一阵凉沁由心而起,“师父啊,请你舍我一碗豆腐花吧。”他看着急着就想马上来一碗尝尝。
可布舍的人却不慌不忙,浅浅道:“施主别急,先静坐、宽宽心,坐好了,我自然舍你一碗。”看她年纪不大,细腰柳眉,是一位带发修行的女尼,蒙着面纱,隐约可见玲珑的面廓。可这一声施叫,李慕桦登时酥在了骨子里,难得尼姑有这种轻轻软语之音,好似一股清泉,吹凉了他浑身的热气,心也静了、气也平了,凉滑似豆腐。
于是李慕桦一撩衣角,坐在了石凳上,就着一碗清甜的豆花饮了下去,那滋味冰冰凉凉,甚是爽快又甜在心底,虽然今天给糊里糊涂地叫到这里来,本以为一无所获了,但却喝了一碗豆花,你说奇不奇,世上的万物不是你所能预想的,从那以后,李慕桦记住了豆花的味道,每天都到这间寺院外,喝一碗布舍的豆花。渐渐地,李慕桦便与那布舍的尼姑熟识了。“师父每日都在这里布舍,觉得累吗?”李慕桦有一次问那年青的尼姑。尼姑却说道:“施主们为俗世而来,有些只求一时的快活、富贵荣华、前程姻缘罢了,惯看不惯这平常之物,只有有缘人才光临此点,尝这平常之食,施主又何尝不是呢。”
‘前程姻缘、有缘之人。’一听到这几个词,李慕桦心中一怔,又想起了心意,更想不到这年青的尼姑竟然口出惊言,大隐于市啊! “师父,何为有缘人?”他急切地想问自己的不明事,却迎来了对方冷冷的一句:“不知?”“难道我没有有缘之人?”听到她的回话,李慕桦面带沮丧落入了冰点。
“不是没有,世间万物皆是缘,你每日来喝豆花就是你我之缘,又何惧肌肤之亲呢?”尼姑淡淡道,似乎看破他的心思。“对,这也是缘。”李慕桦点头,他还是没有理会她所说之话,呆呆地坐在那里,直至豆花舍完,女尼离开。第二日,李慕桦又去寺院,却没有看见那布舍豆花的女尼,李慕桦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回想着前日的话是否严重了,惹得女尼不再来了。这一天,他在寺院里若有所失地等了一日,看着那些和尚们怎样早课、香客们怎样求神拜佛,然后又是怎样诵经、用膳,他对此没有一点兴致,只想再见见那女尼,最后寺里的一位师父为他开解。
“施主为何来?”师父问他。“为解心结而来,但又陷入了新心结。”李慕桦为这几日的经历苦恼道。“施主这几日在寺中可看到什么?”师父又问。“只看到那些香客们的许愿。”见他耿耿心思,师父只在劝说:“世上之人,只惯看功名利禄、红尘俗世,来此的都为尘世诱惑所求,但有又几个真正清心寡欲的,你所看的皆为幻影罢了,人世不过一秋叶,花开自有花落时,就不要太强求了。”师父说完姗姗而去。
当晚,李慕桦带着疑问回到了王爷府,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在巍峨的皇宫内,自己拿着皇上赦免的圣旨跑在甬道中,午门外有一个绑缚的囚犯,刽子手正等着旨意的到来。李慕桦心急火燎地跑到刑场,大喊道:“刀下留人!我有皇上的圣旨!”一听到圣旨到,囚犯终于抬起了头,急切地看着李慕桦。李慕桦展开圣旨念道:“前龙歆将军宋绍轩私通敌国,原判枭首之刑,但朕念其原军功在身,特赐酒一杯,留其全尸。”念毕,李慕桦变得面色苍白,浑身颤抖:“怎么会这样?皇兄明明跟我说要赦免你的呀!”他看着这圣旨,不相信自己念的是真的。可刽子手才不信你这套,直接拿过早已备好的御酒,硬卡拄囚犯的喉咙,就给灌了下去!“不要啊!”李慕桦想抢走那御酒,但却被刽子手制止:“王爷,你难道要小的受罚吗?”宋绍轩痛苦呛咳着,这杯酒终究还是下了肚。
“呵呵!这不是你所望的。”宋绍轩虽然被处极刑,但仍咬牙一副不屈不服的姿态。就在这时一位身着女尼装束的女子跑上了刑台,看到奄奄一息中的宋绍轩,哭着扑了过来:“绍轩,我终究还是没能保住你。”她泪流满面,猛然间看见一旁的李慕桦,忽的从怀中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惨然道:“王爷,你一直希望得到我,那就让我们来世再见吧!”说着一刀直刺胸腹。李慕桦顿时失色,一把抢了过来,可为时晚矣,那把匕首已经深深地插入了她的胸内:“这都是你所求的,那就让我结束一切吧。”说着,女子抱着宋绍轩同时倒在了血泊之中。
见俩个人刹那间凄然离世,李慕桦脸上悲痛万分:“颜然,为什么?你连死都要跟着他,难道我为你做的都不随你心愿吗?”他声嘶力竭地喊着,以至于天地变色,轰隆的雷声响起,忽然间一道闪光从天而下,直劈刑台上的李慕桦,李慕桦吓得大叫,赫然间惊醒,只觉一身冷汗,原来不过是一场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