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方向盘,目光凝视着前方,车子里能够清晰听到尾灯双闪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嗒嗒声。
他跟墨幽幽说了慌,说不出缘由的。刚刚她一问他,他就选择了撒谎。当时他甚至是想都没想,谎言就已经自嘴里飘出了。真的很不理解现在的自己,好像一面对墨幽幽,他就总是会做出不同平常的事来,那样的匪夷所思。可能他真的怕再平添两人之间的误解,怕她再误会自己什么。
也许她能做到对什么都不在乎,能够做到没心没肺,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她能够相信他。
他到医院的时候,慕凝霜刚好睡着了,雪白的床单覆盖在她瘦弱的身体上,只露出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她睡着的样子安详又娴静,脸孔发白,连半分血色也没有。精细的五官上像是泛着一层绒绒的毛边,朦朦胧胧的,就像是一只漂亮的瓷娃娃。她的左腿上打了石膏,雪白雪白的,就像是一只用雪花做成的靴子。
他在一边坐下来,庆幸地发现,她除了小腿骨折还有手肘上的几处擦伤,并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他觉得内疚,除了内疚,心中还隐隐有着一丝疼痛。
他记得自己从国外回来,那时候他刚刚创业,经常午饭都只是叫外卖,她看着心疼,说吃外卖没营养还不卫生,坚持要自己给他送饭,天气很冷,她将饭盒抱在怀里捂着,坐地铁来他的公司,送完饭又冲冲地离开。
她好像格外喜欢白色,那时候,她总是穿着白色的小棉袄,长发飘飘,怀里总是抱着一个橘黄色的双层饭盒,走起路来婷婷袅袅,像是踩着乐曲似地,可是气质却极好!高挑的身材,椭圆白皙的面庞如盈盈羊脂美玉,美目顾盼神飞。到现在想起来,却有些迷迷糊糊了,只是那大概的记忆与轮廓,似乎还在那里。
他原本是想,他上法国出差的这段时间,她会过得好一点,起码会稍稍的冷静与清醒,而不再是一再地依赖他。他希望她能够意识到,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尤其是缘分这样的东西,人怎么能强留呢?
可是他没想到,她不但没有变得像他期望中那样,放下心中的不甘,反倒在开车的途中出了意外。还好她伤得不重,不然,他这辈子都没法安心。
他已经不想再去计较那些过往,人若是一直计较着过去,就一定只会痛苦不堪。
他不知道她醒来之后,自己应该跟她说些什么,索性站起来,准备早一点回去,省的墨幽幽那妖女又开始对着自己阴阳怪气。
可是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慕凝霜醒了,美目缓缓地睁开来。看到面前的他,先是一怔,然后一瞬间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就盛满了泪水,映着病房里面的灯,里面有水光在隐隐晃动。
顾城西看到她眼中的泪光,于心不忍,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问了一句:“还疼?”
慕凝霜摇了摇头,眼中盈满的泪水经得这轻轻一晃,就这样溢了出来。原本只是一滴一滴缓缓地往下落,到后来竟然就像下雨一样,簌簌地直往下掉。
若是以前,顾城西一定会满脸怜惜地为她擦掉泪水,可是现在,他只是呐呐地对她说:“要不我给你叫医生过来吧。”
她的心中顿时一片凄凉,她哪里需要什么医生?这世界上再好的医生,都不可能治好她的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能够治好她的,只有面前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最后一次与打电话到他的别墅,尹管家告诉他,他去了法国,归期却不确定。
他出国,他没有提前告诉自己,哪怕那时候他每天都去慕府看她,他也没有透露一点消息。只因为,他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她生日那天,一群朋友聚会,玩得很尽兴,可是当大家各自上车离开,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她就想起了顾城西,以前他为她过生日,总是想着法的给她惊喜叫她高兴。手中的珊瑚珠子,也是分手那一年,她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
周围是盛开的进口玫瑰,桌上有烛光,还有香槟和蛋糕。他的眼神幽暗又深邃,好似桌上的烛光已经燃烧了进去,他执着她的手,将那串珠子带到她腕上,上好的珊瑚珠子,颜色很纯正,衬着她那如雪的肌肤,只觉得圆润又通透,她来不及多看,他已经向她承诺:“凝霜,我们一定要永远在一起!”
话犹在耳,物是人非,她发动了车子,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有着他的过去,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她发动了引擎,飞一样地将车子开了出去。
车子里放着的依旧是那首《见或不见》,曲子是那么悲伤,就像她现在的心情。城西,无论你多么的怨我,我还是在这里,带着我们原来的记忆,一动也不动。
城西,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这颗支离破碎的心呢?你能不能再回来,能不能忘掉过去,咱们重新开始?
车速继续在往上加着,她已经连闯了好几处红灯,路边的一切都以飞快地速度自眼前划过,连两侧的路灯也以最快的间隔从头顶越过,她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当看到对面那束刺眼的车灯照过来的时候,她几乎连躲都不想躲……
这个她一生挚爱的男人,此刻就这样冷淡地站在那里,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的波动,声音也是波澜不兴,他回答:“早上刚回到北京。”
她哦了一声,将视线从他身上稍稍移开,心中一片明了:“是天柔叫你来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