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义禁府大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永安大君以袖掩鼻:“就算是连日大雨,天干物燥的秋季,霉味不应这样重!”
“终年不见阳光,又死人无数,”答话的人带着浓厚的鼻音:“腐烂的霉味,掺杂着恶臭的血腥味,于义禁府乃司空见惯。”
“听说只要迈进这义禁府的大牢,”永安大君背着手,往黑暗处隐隐有火把亮堂的地方望了望,“鲜少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这个嘛?”含浑的鼻音透着一丝轻笑,缥渺而刺耳:“不死,至少也扒一层皮。”
惊堂木“啪”的一声,重重落于案几,巨大的响声音,在幽深的大牢里久久回荡,“大君,此刻已在审讯,您是否移步旁听?”
“未来的领相,再审当朝的府院君,”永安大群挤兑着眉眼,皮笑肉不笑:“我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为好!”
“大人不如随我到大牢的上方,”永安大君转过身,临回头前冲大牢深处摇摇头,“您看这方小巧的天井如何?”原来在大牢的上层,建有如人之面大小的天井,以供随时监视审讯的情景。
“府院君大人,劝大人您还是如实招来,一把年纪,何必吃这些皮肉之苦,”尹光院端坐在一行冰冷的铁栅前,脸如雕塑。
“招什么?谋逆叛国?”金佐根早已被除却官服,一袭素衣,赤着脚,尽管戴着枷锁,依旧双拳仅握,气势不减。
“再问一次,领相何琼可是您派人暗杀的?”尹光院的言语里已透着不耐烦,“尹大人可有证据?”黑暗里,金佐光如钜的目光如闪烁的流萤,“据捕盗厅回报,抓着的疑犯,其中有一位是大人的门生。”
“尹大人到底只是一届儒生,仅凭一个疑犯,就提审当朝的府院君,”他压低了声音:“除非不让我迈出义禁府的大牢。”
“你收受贿赂,买官卖官的行迹,我可是掌握有证据,”尹光院气定神闲,他锐利的目光,如打量笼中猎物,“贪污受贿,并不等同于谋逆大罪,”金佐根闻言不置可否的笑道。
亦是有备而来:“大不了,这官我不做了,当个庶民,流配边疆。”
“看来大人,免不了吃皮肉之苦,”尹光院声色俱厉,竖起蚕眉,“大人不是给我准备了纸砚吗?”金佐根的声音格外清晰,如大牢窗檐边滴落的雨滴,咂地有声:“只要我写,就是一本生死簿。”
尹光院略往椅凳上靠了靠,金佐根所言他是始料未及的:“这么看来,朝庭跟随大人,贪婪无道的奸臣这回倒是要抖出许多。”
“主上想一网打尽?”金佐根倒反言语轻松,像是事不关己:“赶走一群狼,再引来一只虎。”他在笑,他的笑声如鬼手推窗,摇晃着义禁府大牢。
“大人,你的额前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永安大君从袖中掏出手帕,作出一幅善解的样子,“大君不必看我神色张惶,”鼻音里透着故作镇静,“要求赦免河城府院君的上疏,只怕已堆满了主上的书房。”
“大人还想继续坐在府院君这条腐烂了的船上?”永安大君一针见血,言语里冲充满了嘲讽:“难道,您还要跟我谈忠义?”
“大君,身在官场,每个人难免都会有把柄,被人握在手上,”无奈中倒也是言语恳切:“朝庭的大小官员,收受的财物,加起来,可不就是一本生死簿吗?”
永安大君将手轻轻搁在他的肩上,倨敖的望着他:“不就是一本帐簿,把你的名字从上头除下,你愿誓死孝忠于我吗?”“若大君,能令我不立于危墙之下,一切但凭大君吩咐。”
“怪不得,大人多年混迹官场,一路升迁,”永安大君抽动着嘴角,细眯的眼神里,微微露着一丝鄙夷:“那么,现在,你就去做第一件事。”
“愿闻其详,”鼻音声清减了不少,想是达成合作,清爽了许多。
“帮帮未来的领相大人,”永安大君附在其耳边,声音虽轻,却如勾魂的无常:“金大临犯得可是谋逆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