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奴婢的眼里,娘娘至高无尚、尊贵无比,但今日娘娘之所为,却令奴婢感到失望,”一字一句从唇齿间溢出,目光清冷又含着怅然,嫔宫闻言往后退了一步:“感到失望?”
她令我失望,之前是如此欣赏嫔宫:“奇尚宫跟我说,娘娘不是后宫一般的女子,心怀天下,但想不到娘娘的手段也不过如此,并不高明。”
嫔宫的凤目浑澄、迷惑,之后如燃烧着熊熊烈火,那烈火里翱翔着一只长满了逆羽的雄凤,她紧紧的盯着我,目光凌然,如凤凰振翅倨傲的盘悬在半空中,即使过了很久,也令我记忆犹新。
而我也竟然无畏于她如此气势,昂起头,语声不重,却是落地有声音:“奴婢不会给东宫侍寝,奴婢虽然卑微,却依然有尊严和傲骨。”
“你可以不给东宫侍寝,但你要记着,”她提高了声音,明丽的声音飘荡如咒语:
“有一天,你一定会比我更疯狂,我如果是雄凤,你就是雌凰,看看你这双眼睛,充满了铮铮铁骨和执着的欲望,为了你的情愿,你一定会来求我,并且不惜一切代价。”
末了,她命奇尚宫送我离开东宫,我回望了她一眼,才惊觉她的眼神在适才倨高临下之后无比落寞与空洞:“娘娘,为什么?”
她收拾起疲惫与苍凉,如涅盘的凤凰:“宫廷就是一个让女子疯狂的地方。”
站在东宫殿的大门,我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抬起手想要扬在奇尚宫那张人面桃花般的脸上:“你出卖我。”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低声嗔道:“今晚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说罢,她掀开衣袖,手臂上一大片红疹子。
“你倒是撇得干净?大君那件事情你为什么告诉嫔宫?”我像是眼里要喷出火,想要迅速点燃她,奇尚宫摔开我的手,扶着盘发,一脸坦荡:“我只是在守本分,当然不能隐瞒上殿。”
我使劲摇着她的双肩:“你这样会害惨我的。”奇尚宫一把推开我,半眯着眼:“你为什么不顺水推船呢?虽然我并不知今晚的事,但嫔宫的安排,其实并不是件坏事,做不了君夫人,傍上东宫当宠妾也。”
“够了,我不会与王侍寝,”迅速而坚决的打断奇尚宫无谓的话语,她走到我的跟前,与我四相对,目光轻蔑而不谑:“你没有资格,你没有资格决定的你命运,因为你没权势,只能受人摆布。”
说罢,她扔下我就要离开,又转回身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凉凉的添了一句:“如果你是君夫人,嫔宫敢这么待你吗?”话语真凉,一勺凉水泼在滚烫的油锅里。
明明已经放下了,明明已经平复了。
可是因为我没权势,没有足够的权势来掌握自己的命运,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控制我、可以摆布我;吴尚宫可以随设计陷害我、仁平公主可以随时戏弄利用我、嫔宫可以随时下药谋害我。
不求圣恩、也不求女官的高位与功名,只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而这情深却是一片痴心枉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心帮助我,改变飘零的命运,除了利用与交换。
在这寂寂深宫,该如何有尊严的存活下去,就算是命运卑微,也是心比天高,一个奴婢依然有自己的傲骨,从这一刻,我更加坚定,不管未来的路,如何崎岖:
嫔宫,我一定不会变得跟你一样,一定不会像你,尊荣的背后,无比落寞漠;温润的身后,无比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