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打动人心的萧声,东宫殿的宴饮,王内官如痴如醉的吹着玉萧,即使他只穿着内官的官服,即使他立于水晶帘之后,清亮的月光里,浮动着俊逸的身影,他长长的影子,随着萧声在月影里流淌。
一瞬间,我有些失神,他多像她,又或者,她很像他,伸出手,想要拨开疏帘,奇尚宫一把拉住我,低声说道:“做什么?可别搅了东宫大人的雅兴。”方抽回手,是了,我来宴饮的名目是帮奇尚宫铺陈的。
虽然我二人动作轻微,却仍为坐在上首的东宫瞧见,他搁下酒杯,皱着眉:“怎么?这萧声不够引人入胜吗?”我二人俱伏在地上:“奴婢慌恐,惊了东宫大人的雅兴。”
坐在东宫身旁的嫔宫则是举重若轻,端丽冠绝:“大人,您不知道,臣妾把慈殿娘娘的封书尚宫,郑尚宫给请来,是为了给您一个惊喜。”东宫一个侧目,回望着嫔宫:“这是何意?”
嫔宫指着水晶帘外的王内官:“依臣妾之见,王内官的萧声过于落寞,在这样的宴饮上,需由和曲。”东宫来了兴致:“嫔宫以为什么样的歌声,能和得上王内官飘逸出尘的萧声。”
在坐的众亲贵,也为东宫夫妇的交谈吸引住了,纷纷驻了宴饮,只静静瞧着这二人,嫔宫吃了酒,她的面庞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臣妾将圃隐先生的闻茑赏给了郑尚宫,您难道不想听听,灵琴天韵,柳浪闻莺?您不想听听,什么叫天作之合?”
接下来的情形,自是我无法推却的,亦或者我是极渴望与王内官和曲。
他在帘外,我在帘内,我二人中间,一幅疏帘,夜风起,萧琴动,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一曲高山流水娓娓道来钟子期与俞伯牙相知之情。
曲落,声静,久无人语,良久,才闻得东宫缓缓激掌,这之后,亲贵们如流云般的掌身纷至沓来。与王内官并肩到东宫夫妇的跟前领赏,盈盈行大礼之后,东宫的目光久久落在我的身上。
他不时侧目看看身旁的嫔宫,又匆匆扫过我身旁的王内官,他的目光里闪过惊喜、闪过迟疑:“想不到郑尚宫有此形容,又别有一番神韵。”我看到嫔宫的眼中闪过深远的笑容,一泓清泉、深不见底,不知是忧是喜。
难道今晚的和曲是嫔宫是先预谋好的?如此,她有何深意?怀抱着长琴的双手微微发抖,手一滑,闻莺瞬间跌落。身旁的王内官眼急手快,稳稳的接住,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将琴双手呈上。
抬首低头间,那股朱砂梅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到底是谁?我揉了揉眼,面如白玉的他,只是浅淡的冲我点点头。倒是嫔宫的话语将我引了回来:“东宫大人,如此天作之合,您不大加赏赐吗?”
东宫直拍手说:“好,好,赏,重重有赏。”宫人奉上赏赐,竟然是玉钗一对,我与王内官未勉一阵错鄂。
东宫指着玉钗:“这玉钗是凤首之形,又名钗头凤,通体晶白莹润,乃明国和阗美玉所雕镂,是大明使臣庄周大人赠予我,你二人今晚所和之高山流水,与当日我与庄周大人初结义,有异曲同工之效。”
我与王内官正要嗑头谢赏,东宫突然按着银盘,抚了抚美髯:“岂慢,如此名贵之物,我是有心打赏,但你二人是否有这个缘分领赏,还得看看机缘。”嫔宫凑在东宫的耳边,轻唤一声:“大人,这么多亲贵看着呢!何必为难了内侍与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