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在考生与边境人这双重身份的立场中央,此时藏人真的很犹豫,因为赢的方法有两种,且都让他很为难。
一是断绝拉锯战,亲自上前和白龙较量。藏人对近战绝对有信心,更何况也正如前言,白龙被万年不刷牙的残酷天使咬出伤还在,这对她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因素。所以,他是稳赢的。二是就这么耗下去,直到对方力竭为止……这方法虽然有些无耻,但确实可以赢。
先不说有多没牙,不管哪个方法,都绝对不是藏人想要的。首先,白龙伤得有多重,大家都有目共睹,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再来,即便有三战的机会,他也没足够的理由去与白龙针锋相对。虽然四人都想要猎人执照,包括他自己——尽管那无敌的猎人执照对边境人而言只是个纪念品而已。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认输算了……不要就不要了。二人脑中闪过——藏人的火焰慢了一拍,白龙的脚步犹豫了一下。
也就在这一眨眼间的功夫,白龙右边的袖子燎起了火星!她看也不看地将左手直压上去,盖灭火星的同时另一手也没闲着,从卡片中唤出自己唯一的武器——那把加强过的复合弓。就在这不足数秒的时间内,一道刺耳的声音划破空气,穿过重重硝烟,直冲向藏人的左肩!
脸上闪过一丝讶异,藏人下意识地将身子弯下,同时又习惯性地进行反击。可不等火焰打出,凌厉的箭已顺着脑后划过,束着头发的绳子应风被灼断……随后那疯狂的箭一头扎进了他身后的墙上,登时,轰鸣声,碎石声,爆炸声混成一片。
“真是难得的会心一击……”白龙依旧淡漠地声音自迷人的烟雾中传来,微微扬起的嘴角若隐若现,疑似虚幻。
“那该怎么办呢?”藏人温和地问道。
“不能浪费。”白龙低声喃喃。
黑色的影子如流水般自眼前划过,悄然无声,藏人后退躲闪,不忘发自内心地来些感叹,白龙这种屏息方式他到现在都没研究透。
弓尾忽而轻响,应声弹出一列闪着银光的刺刃,中空见细小镂花,古雅精致。如此利器突兀地出现在那把非常现代化的复合弓上,倒有些古怪了,很像是后期加工而成。反转弓身,挎过弦,刃处自肘与胳膊半贴合。对于这样的武器,白龙很是熟悉,这也是她改造这把弓的缘由——她可不是什么弓术高手。只因为这只是把相貌平平的复合弓而已,怎么看,都不算太可怕吧?耳边总是充斥着尖叫,她也会感到很麻烦,又不是自己故意要那样……
“你啊,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藏人轻笑,踮脚跃起,像嬉戏似的伸出的指尖,可是,在即将碰到白龙的额头时,那只手突然又收了回去。强行止住了步,藏人怔怔地站在原地。浑身上下皆是破绽也全然不觉,惶恐的表情仿佛是被雷击到了一般,心绪中更是五味掺杂。
而这样不明意义的留手倒给了白龙可乘之机,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后者也并未下着死手,只是轻巧地移至他眼前,单手抚住了那纤细的脖颈。但在触及到的一刹那,却反被冰冷的体温逼了回去——依然有如寒霜一般,阴冷森人。在近距离看下,表皮下青色的血管微微颤动,整个人越发苍白起来。
“乱来……”白龙瞥开眼睛,不带停顿地向后跳去,随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手,跟检查伤口一样地不停反转,接着不等藏人回应,居然大声地喊道——
“我认输!”
方才时不时地爆炸,继而又归于静谧,这无常的变化本来就已经让门外的人们神经绷到了极点,但白龙认输的这一嗓子更加惊世骇俗。未露败相就先认输,这在竞争激烈的考场上并不多见。但裁判还是挤过破君身边,公正地用他低沉洪亮的声音进行了宣判。
随着战场上的最后一股灰尘消散,二人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怎能一个狼狈了得碍…披头散发的藏人最先走出,乍看之下,早以远离了往日的精干模样,哪里还有点边境老大的架势?眼波流转下,更是将那熟悉的笑颜衬出了一种莫名其妙媚气。白龙嘛,也是一付邋遢相,灰色的刘海凌乱地遮着眼睛,右边袖子已然消失,难得一见的复合弓被随意地拎在手里,半拖于地,煞是可怜。
更夸张的是,二人俨然一副才从战壕里走出来的样子,灰头土脸不说,还带着一股可怕的焦糊味……就算是轰炸机飞过,也不会有这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吧?
“你们没事吧?”破君急忙问道。可他急,有人比他更急。
只见小林两三个跨步跑到白龙跟前,拍拍头拍拍衣服,甚至还细心地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帮她抖落刘海上的尘土……怎么看着像当爹的啊?破君无奈地摇了摇头,而白龙也真奇怪,就那么安静地站着,没抬手挡一下——是不介意吗?破君现学现卖地拍拍藏人的制服。结果,一股呛人的灰尘腾起。
“咳,咳……你们没事吧?咳卡!”
藏人眯起眼睛笑了下,挥手驱散灰尘,轻轻将破君推到一边——对嘛,这才是合理反应。破君暗想,老实地退到一边。待到身上差不多能看出原色了,藏人才回答破君的问题,可也就俩字。
“没事。”
他们俩是没多大事,但场地的事就大了。原本平整的石质地面经这二人一闹,现在已经变得坑坑洼洼的了,再者,成弧形围绕大厅的其中一面墙也几乎塌了一半。破君哑口无言地看着场地,真应该把藏人换到最后一回合比赛……整个一高级破坏分子。
无奈之下,尼特罗会长宣布:三十分钟善后,整修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