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那个,我不是赢了30小时吗?然后表盘却只在当时回到了72打头,也就是说我们只赚了6个多小时,对吧?”
“对,怎么?”
“那其他考生的时间应该都是72,这没变吧?这六个小时对他们而言是什么?时间错乱了?”破君看了下倒计时的告示牌。
“嗯……”藏人似乎正在愣神,有些心不在焉。破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了片刻,藏人才恍然大悟般地支吾老半天。
“我说老大碍…”
“时间是吧?”藏人兀自点点头,很无力地解释道,“大概是系统给我们放水了吧,毕竟我们只是普通人。”
破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点都没觉得藏人普通。罢了,反正该问的也问了,答案真实与否已经不重要了,更取决于他自己。破君放任睡魔,倒头晕了过去。
“安……”
“嗯……晚安。”
好多点心……好大的蛋挞!旁边是什么?挂着水果的奶油蛋糕,还有巧克力!洒满糖精的甜甜圈!嗯,饼干也不错,曲奇什么……成堆的,还有成堆的……烤全猪?豪鼻狂猪?真巨哎!那边……美味的肥鹅……
好一个混乱复杂的梦。
尖锐刺耳的笑声,诡异张狂的话语,无一不在敲打破君的脑壳,让他倍感疼痛。深知是在梦中,破君拼命想抬起手,想醒过来。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破君只觉得自己的全身都被牢牢地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再回望梦境,白茫茫的浑然一片。点心没了,退路,也没了。
无论如何,他只剩自己了。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那就赶快醒过来吧。
嘴中发出一串呜噜声,破君紧皱眉头,挣扎了一下,下意识擦掉嘴角的口水,终于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到藏人暗蓝色的身影,心中一安,这才顺势去看挂在墙壁上的告示牌——醒了。
“为什么不叫我啊?”破君几乎是用吼的来发出声音。
藏人从一本书中抬起头,微笑道,“早。这么快就醒了?睡得怎样?”
“早,睡得不错……不对!不是!我说大哥,你不至于吧?为什么不叫我?”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破君急忙压低声音,一手捂嘴,一手指向告示牌。
[43:19:32]
“碍…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少装傻。”破君微怒道,虽然怒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都这么久了……嗯,呃,15个小时!还装作才发现一样?骗谁啊?我醒了,也睡好了。你快睡吧?我看着。”
“好的。”藏人轻轻一笑,合上眼睛道了声晚安。
破君还想说什么,看到这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越来越搞不懂这家伙了,敢情这是超人还是神啊?走了那么久居然还抗得住?也不瞌睡?不休息能……
咕噜……
肚子饿了。人一从疲倦状态中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会想到吃。更何况破君正在怒气状态中。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人碍…”破君轻轻晃着脑袋,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两人份的量,可依然有种余气微消的感觉。要说是无私,藏人也无私过头了吧……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吗?国宝级的啊?
“是说我么?”
顺着那个很轻很轻的声音,破君转头望去——美丽的红发绿眼直直地对着自己。总是精神百倍此时却面色惨白的米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默默地与他并排坐在一起,那么近,就在身旁。估计人家连他可怕的吃相都从头到尾欣赏完了,而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注意到?感觉真是迟钝得不一般。
“你、你、你那什么,醒了碍…”破君一下结巴了,不自觉地往旁边移了下。
“嗯。”
米娜的精神依然不太好,看来这场测试给她带来的刺激大得不一般。破君暗暗叹气,其实他也觉得很“刺激”……现在还能睡得香吃得饱不意味着他没心没肺,而是因为他知道,事已至此,就不能去等环境适应人,一定要人自己做出改变才可以。
“你刚说荒唐是指?”
“啊?”破君回过神,连连摆手。“没、没说你。呃,说藏人呢,别跟他说哦……”
米娜淡淡地笑了。
“怎么荒唐了?”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出来后一直到刚才他才去睡,铁打的也招不住吧?”一说起这个,破君又有点生气了。
“哦……”
见对方不冷不热地应着,破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问了。
“嗯……臭丫头,你还要继续考么?”
米娜沉默了很久,轻轻摇了摇头。
“这样碍…不考了?”这在破君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嗯。”
有气无力的,一点都不像是平常的她嘛……破君突然很怀念在边境的日子。至少那时,米娜是快乐的,正确来说是开朗过头的。
“你后悔么?”不知怎的,破君冒出这么一句。唐突地让他自己都立刻闭上了嘴巴,偷眼去瞧米娜,可米娜的反应倒依旧很是平静。
“不后悔。”米娜抱着膝盖,说道,“非要说的话,是我还没习惯吧?这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嗯,我知道,其实我也是。”破君默默想了一下,正色道,“你知道我第一个去的是P.M.的主题乐园吧?”
米娜抬眼看着他,轻轻点头。
“其实在那里,我们被比雕围攻过。 比雕你知道吧?就是那种大鸟。”破君呼扇着胳膊比划,见她点头,破君继续说道,“当时有四只比雕,老实说我吓坏了……后来是他们三个把比雕打跑了。嗯,就这三个变态。”
“呵,那很厉害碍…”
“嗯,真的很厉害!可是当我看到比雕的伤口,我觉得好可怕哦。甚至觉得他们好残忍……但是藏人后来就跟我说,那只是自卫……对吧?如果他们不出手,我早就变成鸟食了。”
“他说的没错。”
“是啊!是没错……按理说在我们留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才对,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反悔的权利吧?所以我就一直说,要习惯,要习惯,就好像催眠一样。”
“嗯……”
“呃,然后,然后我以为我已经可以习惯了。可是那个什么湿地也好,陷阱塔也好。看到那些怪怪的鸟,还有白龙的伤口。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定适应期……”破君觉得自己都快说跑题了,他咬着牙继续道,“所以米娜肯定也是一样的,不要勉强自己。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我们对它无可奈何,那,就只能去适应。虽然这个适应期可能会很久。不是可是,是肯定。但是,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吧。 边境的话,都在一起,比较重要……呃……反正,意思就是……嗯吧……”说到最后,破君都想抽自个嘴巴,他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
米娜轻轻笑出声来。“没想到,破君小姐这么温柔。”
“啊?”正准备补充解释的破君闻言一茫然,自己罗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对方这却来了个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反应?
“我说你很温柔,我懂你的意思,不是不懂。这回,我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下回再继续努力嘛。”米娜说道,抬起手一握拳,抿着嘴笑了下。
“嗯……”破君默默地点点头,无能感再次袭来,方才还是自己在那劝说什么的,现在却反过来了?
“没问题的,肯定。”米娜的笑容似乎淡化开来,很模糊。
“如果,我是说如果。”破君撇开目光,缓慢地说道,“如果你终究还是无法适应,那就把眼睛蒙起来吧。”
“蒙起来?”
“对,蒙起来。”破君点头道,“这样的话,久而久之,也就见惯不怪了。”
“怎么蒙?”米娜苦笑,将张开的五指盖在脸上。“就算我蒙起来,也还是会看到。”
透过指缝,明亮的光早已消失,失魂般盯着前方空白的墙壁,翠绿的双瞳毫不掩饰地展示着它们仅剩的惊恐。破君斜眼看看地面,无奈地搔搔后脑勺,反手盖在那些指缝上。
“这样,就看不到了吧?”
“嗯……”
相对无言,在这时,似乎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于是破君开始反思,其实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想解释些什么,心底好像总有一种隐隐的担心,这种担心来自破君一贯的作风——只做有把握的事。而乐园也好,边境也好,恰恰都无从谈起把握二字……
但是,没错,只是需要时间来适应而已,只要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