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不足三小时,边境一行又回到了P.M.治疗所。同预料中一样,热血的治疗师怒气冲天地开始说教,内容与上回并无二致,无非就是责骂面前的人不懂回报,在得到P.M.帮助的同时却不爱护P.M.……顶着不住四溅的唾液,藏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开始变笨了。好说歹说之下,比雕们的寿命被顺利延长了,藏人的眼神却恍惚了。
“真是位热情的医生……”一出诊疗室,藏人就如此评价道。
“下次我顶着,你歇歇。”破君难得的主动承担。
“说说看,你们怎么惹着那些了?”
二君无限委屈地对看一眼,又瞅了瞅总是事不关己的饲养员,在得不到任何帮助下,由破君从旁补充,小林大致对上级交代了一下波波之乱的始末,仅隐瞒了百砸而不中以及从树上掉下来的部分。
“没出什么事就好。”知道了原委,藏人不在意地笑道,“不过,既然这些P.M.都可以用游戏上的技能,那还是少惹它们为妙。”
“这是意外!”小林无辜地解释道,“原本周围什么都没,谁知道那只波波怎么那么厉害,居然叫帮手……”
“那只波波很难对付吗?”黑云母好奇地问。
“是埃”小林猛点头。“你不知道我们折腾了多久,砸那么多……”
“砸?”
“是打……打那么久。你不知道我们打了多久才赢的。”小林正色说道,可还是移开目光不去看黑云母。
藏人理解地点点头,因为这是白龙一贯的手法,而且那只走路草就是那么被砸昏的……可怜的小家伙。
“先不说我们了,你俩抓到什么P.M.了么?”破君说着,抬手想抚摸萨菲尔的脑袋,却被后者躲开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这么记仇……”
“还没遇到喜欢的。”黑云母说,又如慈母般温柔地拉过萨菲尔。“不过,再往那边是海哦!我们想试试可不可以在那里钓上来海星星之类的。”
“海星星?你们喜欢那种啊?”
“是呀,我和萨菲尔都很喜欢海……对了,”黑云母诚恳地说道,“要借用一下你的鱼竿了,既然任务不限制时间,那不如晚上一起去如何?听说只有晚上才能知道海星星的大概位置,白天就只能碰运气了。”
破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小气鬼。”黑云母轻笑。
“冤枉!我可没说不借。”只是那鱼竿的用法颇难掌握……破君暗暗无奈,这回确实是自己栽了。
“那就晚上去?”小林说,一边心烦地拍打着自己的伤腿——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大碍,但治疗所的人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上了些药膏,可惜结果适得其反,现在变得又痒又麻。
“嗯,就晚上吧。我们已经和附近船坞的人说好借用一条船了。”藏人含笑道,“反正还有不少PMB,在下选的是一般家用艇,足以坐下六个人了。”
“哦……”破君点点头,话锋一转。“不过……”
“我不会游泳。”白龙突然说。
“厉害。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理所当然的……白龙没有回话。
真是难沟通……破君只剩无奈。
“没关系,怕什么,朕也不会。”小林满不在乎地拍着胸脯说。
这下破君可好生奇怪了。“万岁爷,您不是运动万能么?”
“当然万能了。只是不会游泳,没说不会潜水。”小林洋洋得意地说道,“还会换气,就是没办法一直浮在上面,一下水身子就往底下沉。”
“你石头做的碍…”
“精钢打造的。”
黄昏降至,大片的火烧云映在海上。一个脸庞被晒得通红的白胡子老头笑呵呵地从藏人手中接过一把PMB。
“就要涨潮了,这片海域虽然很安全,但人烟稀少,还是不要离得太远会比较好呀。”老人好心地叮嘱了一句,转身告别众人。
“你们确信,这里真的可以钓上来海星星吗?”小林狐疑地问道。钓鱼他常去,但钓海星,还是头一次。
“应该不会错的,在下问过好几个人了。”藏人说着,领众人登上一艘已经旧到泛黄的白色小型家用艇。
海水很蓝,并不是北方大海的蓝黑,也不是东面大海的深蓝,而是南海的那种湛蓝。破君还是第一次看到大海。他发现大海真的很美,至少比他原来的想象中要漂亮很多,可还是……破君怕水。
大概是生来命犯水相,不论是河里还是游泳池,破君都有过喝一肚子水的经验。就连大街上的下水道井盖有时都会突然不翼而飞……兴许是他在出生时正巧遭遇了猫咪对十二生肖的报复。
当船驶离海 边一段距离后,藏人把船停了下来。
接过破君的钓竿,黑云母先煞有介事地挥了挥,又莫名其妙地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我不会钓鱼呀。”黑云母一脸无辜地说。
“本天才……也不行。”破君苦笑。小时候他常听到故事中有小猫钓鱼,真好奇世界上有几只那样不怕水的猫。
“我来吧。”萨菲尔试图去拿鱼竿,但看到破君后就停住了——孩子心中的阴影真难消除。
“没问题吧?破君?破君?喂喂?有人在家吗?”黑云母奋力地将沉溺在后悔之中的破君唤醒,后者狠狠地点了点头。
小萨菲尔接过鱼竿,熟练地穿饵,漂亮地甩竿。然后不顾黑云母的惊呼,信心满满地悬坐在栏杆上。或许萨菲尔更适合这个鸟钓竿——破君郁闷地想到。看着广阔无边的大海,破君一阵心悸,匆忙躲进了驾驶室里。
另一边,白龙安静地蜷缩在驾驶室下的甲板上,小林和藏人轻靠在一段栏杆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你很厉害呢,那一脚真漂亮。”藏人毫不做作地说。
“一般一般,世界第……你更厉害。”小林谦虚地来了一句,又想起了当时的情形。“你那会儿洒地什么东西?”小林问,他清楚地看到藏人将一些粉末撒在天上才打的响指。
藏人随口回道,“低级磷粉,辅助燃烧,店内有售。”
“四字经啊?”小林忍不住笑道,“如果没磷粉你就用不成火了?”
“A级的焰炼不太完美。”藏人解释道,“如果用了磷粉比较好控制火势和范围。”
“那还真是谢天谢地……”小林深感庆幸地叹了一句,又问,“A级?还有更高的焰炼?”
“嗯,还有S级的。大概和罗伊大佐使出来的效果差不多吧,在下也没见过。”藏人略显憧憬地说道,“不过S级要的分数太多了,就不考虑啦!”
“明白了。”小林点点头,“谢谢你没连我一起烤了……”
“这有什么好谢的?完全没必要。”
“当然得谢了。”小林认真地说,“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真的没必要谢。”藏人老实交代道,“在下当时确实有想过连你一起烤了。”
小林大惊。“你……”
“开玩笑。”藏人转身趴在栏杆上,轻轻说道,“既然留下来了,就把边境当成家吧,对家人就别客气了。”
“嗯,这还差不多。”
小林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轻柔的海风从面上抚过,有一点点腥味。
“家……吗……”
乐园,或许真的某种希望的存在……至少,在一部分人的心中,它是。
“上、上钩啦!云母姐姐!快来蔼—!”
萨菲尔的大叫声突然传来。破君好奇地探出了一颗脑袋,脑袋左右看了看,其他人都正朝那边聚拢过去。
“萨菲尔,你对鱼类好像很了解吧?”黑云母略带迟疑的声音传来。“……那这,这是鱼吗?”
听到这样的话,破君忍不住好奇心,谨慎地走了过去,刚一看清众人脚边的东西,就立刻又后退了三步。
一只怪到不能再怪的鱼在甲板上活蹦乱跳着。鱼?生物,这个生物。头大尾细,巨大的嘴巴上配着不足绿豆大小的黑眼睛,完全看不出鳞片的深灰色皮肤上覆盖着大小不一的浅灰色斑点,不停扭动的身躯如水蛇一般。更离谱的是,那扁平的脑袋上还冒出三根胡须样的东西……
“什么玩意啊这是?!”破君大呼。
嗯……
“作者创作出的鱼吧?不然就是……深海鱼?”藏人饶有兴趣地说道,好歹给了大家一个可以勉强接受的答案。
“太诡异了。”黑云母抱着双臂叹道,看向破君。“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把它放回水里吧?”
“你怎么不去……”破君毫无绅士风度地说,连连摇头,脸都绿了。
就在连萨菲尔都不知如何下爪的时候,白龙默默地把那只,勉强可以称做是鱼的奇妙生物抱了起来,然后在众人的关注下丢回了水里。面对那只深海鱼还能保持平稳心态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以上是P.M.海上航行的一个很小很小的插曲,却重复了N遍……萨菲尔的钓鱼技术不是盖的,时不时就会拉杆,只是钓上来的多半都是那种完全不认识的诡异生物。渐渐的,就连黑云母都觉得见怪不怪了。但白龙还是尽忠职守地一直坐在萨菲尔身边,时刻准备以她之手将那些无助的生命体送回完全属于它们的乐园。
天色渐暗,夜幕终于来临,P.M.的天空开始洒上碎屑,很快便繁星点点,巨大的红色月亮——大得吓人——高高悬在天边,却又仿佛伸手可及……
红色?!抓着栏杆的破君一仰脸,险些从船上翻了下去。然而还有更诡异的事——从天水交接之处,一小片一小片……很快,他们这支孤舟的船身周围也都布满了一点一点的淡紫色光斑。
“这应该就是海星星的宝石映出的光了!”黑云母激动地叫道,迷恋般地看着那些光斑。“真漂亮碍…”
“是啊,真好看。”破君很勉强地说。
淡紫色的幽光随着海面波浪不时地晃动着,乍看之下很是奇妙,像无数眼睛般闪烁不定,可绝对称不上漂亮……或许漂亮吧。破君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能将漂亮这个词换成恐怖,这样形容大概更恰当些。
“咱……明个再来吧,都好晚了。”破君建议道,将可怜巴巴的眼神投向了小林。
小林会意,先轻咳了一声,说,“退潮时很多东西都会留在沙滩上,等明天去沙滩上看看吧?老这么钓怪鱼也不是办法。”
“是啊是啊!”破君急忙附和。
藏人没有着急表态,而是面露微笑看着破君,仿佛他是一个还算有趣的电视节目。良久,藏人点了下头,终于答应了。
“也好,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收好渔具,破君躲进船舱,默默地听着引擎再度启动,发动机的轰鸣与水声交织在一起,水面上划出一道悠长的波纹,那些诡异的光斑将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本应是夜深人静之时,可OOXX镇的P.M.治疗所却是异常热闹。
首当其冲的居然就是以治愈见长的P.M.护士,她一边拍打着床边一边不停地发出“吉利、吉利”的叫声,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什么病患这么难伺候呢?不用细看也能发现,除了两只脾气暴躁到可怕的比雕外,其他P.M.都已经在病床上缩成了一团,只能半藏半掖地发出各种呜咽声。
尽管这两只比雕是边境人送到治疗所的,可并不代表它们已经被收服了。至少……小林和藏人是这么认为的。两只比雕一边一个,冲着二人大声嘶叫,即使是尽可能温柔地对待它们的吉利蛋也劝不赢,大有誓死方休的气势。
“妈的,吵得人头疼……”
破君沉声骂道,他最讨厌这种乱吼一气的噪音了。只看破君青筋一爆,一把将P.M.球丢了过去——很幸运,他没有让人失望,其中一只比雕充满怨恨地瞥了破君一眼,终于化为一道光钻了进去。
众人诧异不已,破君无辜地摇了摇头,完全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比雕或许是种很记仇的P.M.但它似乎也会记得别人对它的好。之前破君那不专业的包扎可能起到了很好的安抚作用吧……一只比雕被收服了,另一只却没那么好对付。任凭几人轮番是上阵,这只比雕都摆出了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再次看到藏人后,反抗更是愈演愈烈。
“‘哇呀哇呀,就是这个家伙把我烧伤的/”破君怪声叫道,摊手吐了下舌头。“看来这只是没戏了。”
“那就留在这儿吧。”藏人拿它更没办法。“没想到会这么恨在下。”
接过吉利蛋手中的两份表格,藏人走向接待处。名义上来说,这只暴躁的鸟儿居然是属于他的……对于藏人的无奈,破君只是暗笑,这藏人都把人家烧糊了,还指望人家好脸相待?肯定没可能的。
收下表格,乔伊小姐以及那位治疗师对藏人已经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了,在他们眼中,藏人已经形同一个没良心的混球。伤害P.M.遗弃P.M.没有比他再坏的人了。可就事实来说,只有将这只比雕托付给治疗所,再由治疗所转交给P.M.中心,边境六人才能松口气——不能让这鸟儿回归大自然,不然其必定会再次拉帮结伙,进行新一轮的打击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