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表白
“哎,咱们陆老师还不老嘛,怎么连今天是圣诞节都忘了。”
我恍然大悟,真给忘了。
“没事的话,晚上一起庆祝?”他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办公桌上,很随意的。
“下去,下去,人家办公桌呢。”我推了推他的背。
现在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人,所以讲究也少了。
他不情愿地跳了下来,“说真的,晚上一起庆祝吧,昨天我就跟余伟商量了,咱们三人,一起热闹热闹。”
我想推辞,可是他说我必须得去,上次我在医院照顾余伟,他一心要报答呀,可一直没找着机会,所以今天不仅是圣诞,也算作感恩节吧,我要不去,余伟欠着这份情,心里也难受。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只好应允……
下班的时候,余伟开车过来接我们,陈东说好久没开车了,手痒,就把余伟给代替,余伟就和我坐在了后排。
我想起陈东上次给我说的话,这么近挨着余伟,觉得非常的不自在。
“老余,你那房子什么时候交房呀?”陈东一边开车,嘴也不闲着。
“明年底。”余伟答道。
“你说你一个人买那么大一房子,一个人住着多无趣,赶紧找一个吧。”陈东说这话时,我透过前视镜,看到他正对着我坏坏的笑。
讨厌的陈东,有这么当面开玩笑的吗?
余伟呵呵一笑,“哪这么容易哟,我倒是急着找,可也得有人呼应呀。”
“有没有目标?有的话,兄弟帮你搞定。”陈东大着嗓门说。
余伟显得比他稳重多了,“好好开你的车吧,别瞎操心了。”
他们的对话,把我冷落在一旁,余伟是个有着这样能力的人,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个,他把我了加进了他们的话题圈内,我们开始聊着一些新闻,电视,甚至明星,有时候他们男人的语言,让我有些脸红,但不妨碍我们的交流,开始陈东还掺在里面,后来他不出声了,我们似乎也没察觉到他的无声息,我和余伟开始着我们两人的对话,我喜欢跟他聊天,他是个有内涵,风趣的男人,并且他总可以从一些看似无趣的话题上找出有趣的地方,说着幽默的笑话,让我不时会心的笑出声来。
我觉得他戴着那副眼镜特别合适,白净清洁的脸上,戴着那样一副宽边眼镜,很帅气。
我从眼镜框边不太醒目的地方,看到它的牌子,BOSS,他的公文包也是这个牌子的,喜欢BOSS的男人,也代表着品味和实力。
我想起了那天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让我看到了他的脆弱,那天的他,与现在这个神彩飞扬的会计师多不同呀。
年轻的注册会计师,条件如此之好,他前妻是身上福中不知福呀,可能那女人眼界太高了吧,连余伟这么优秀的男人,都拴不住她的心。
这世界上的女人,也是各异呀。
“到了。”陈东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交谈。
我望向窗外,是洪崖洞,此时已是傍晚,暮色带着雾气慢慢在空气中散开来,我下车,远眺到了江,江边的洪崖洞也如那江,罩上了雾。
顺风123,陈东上午就预订了位置,这当儿,要是没订位,找吃的可难了,各区的人都涌向解放碑,就只为聆听那倒数的平安夜钟声。
酒楼生意太好了,我们点好餐,30多分钟过去了,还只能喝着茶水,服务员忙着,对于我们无数次的催菜,都微笑着回答,请稍等,马上就来了,他们的服务态度可没得说,但上菜速度,确实太慢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圣诞平安夜到这里来凑热闹的?既然来了,就得受着。
旁边桌子的美味,看得我们垂涎欲滴,特别是陈东,从下班开始就嚷着饿了,他说中午那盒饭太难吃了,青翠的小白菜,硬让他们捂成了焦黄色,闻着就一股子怪味,味道窜得把其它菜都给沾上了,他实在是吃不下。
后来悄悄给我说,反正今天晚上余伟请客,咱多腾点空间出来,晚上好好吃他一顿。这叫杀富济贫,谁叫他来钱来得那么容易,就那算盘珠子一拨拉,钱就滚滚而来。
“都什么年代了,还算盘珠子?”我嘴里还包着饭。
“这不比喻吗?还学文的呢,比喻都不知道吗?”他还倒打我一耙。
当年我要听了我妈的话,学了财会,说不定也是算盘珠子一拨就来钱了,呵呵,这都什么呀,我也学着他了。
陈东是带着杀富济贫的肚子来的,所以由他亲自点的菜,我看他点的太多,还不时小心的提醒他,够啦,多了浪费。
他舔舔嘴唇,不会的,不要小看我的实力,余伟则在一旁微笑着说,陈东读书的时候,我们都称他为饭桶,放心,他吃得下的。
连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言了,菜上来的时候,那架式,我诧异,陈东真有这么吃得?
“今天第一杯酒,要敬红颜,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呀。”余伟向我举起了杯。
我的脸蓦地红了,他言重了。
“就是,就是,咱们小陆可是老余的恩人呀,小陆你知道不,老余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红颜是个好女人呀。”陈东眼睛带笑,看了一眼余伟,又看着我。
我都快抬不起头了,余伟依然神态自若,仿佛陈东的话,正是他要讲的。
“谢谢你,红颜。”余伟喝下酒,又说了一句。
“朋友之间,说谢,见外了。”我浅浅笑道。
那天,菜多了,陈东确实是眼大肚小,不管以前怎样,但今天他点的东西,凭我和余伟的食量,再加上传说中他的肚量,也是没有吃完的。
我无比婉惜的看着那桌剩菜,居然产生了打包的念头,但很快又打消了,说到底还是虚荣心在作崇。
“陈东,你今天可让我大跌眼镜呀!”我戏谑的笑道。
“呵呵,今天没完全展示我的实力,这胃不配合,哎哟,我的胃。”他呲着嘴,微眯着一只眼,好像真的胃不舒服似的。
我是不喜欢那种场合的,但今天过圣诞节,如果我先撤退,会扫了他们的兴,陈东先前就对我说,可不准早退,不然剩两个男人,别人要误会的。
这年头,人的心思可真复杂,同性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疑似断背。
为了他们不被疑似,作为女人,我就成了挡箭牌。
外面圣诞节日的气氛已经相当浓郁,我们从顺风123出来的时候,在街上买了充气棒,余伟和陈东像个大男孩似的互相敲打嘻戏,全然没有老板,会计师的影子,他们仿佛回到了读书时代,与街上欢笑嘻闹的年轻人一样,在这里,没有身份,没有年龄,只有发自内心的畅快,音乐、喧闹、狂欢,才是主题,我也被感染了,我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这样的激情,但我来到了这里,来到了欢乐的海洋,我唯有倾身进去,才能与他们融合,才能让自己身心俱欢。
我也加了进去,用手里的充气棒在他们身上、头上敲打,他们也反过来打我,但落在我身上的力度明显很小,他们是怕我这身子骨禁不起强烈的敲打吧,所以只是温柔的落了下来。
我们就这样疯着闹着,我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的开心了。所有烦恼,所有不如意,在这里,都没了影踪。
身在此处,唯有倾力的发泄,狂欢。
一向淑女的我,今天也特别纵情,快乐的感染力就是如此的强,后来陈东给我说,那天的陆老师,看着特别真实。
原来骨子里的我,也是那么的激情,并非如我的外表似水般温软。
我们疯完了,就去了KTV,那天KTV已是人满为患了,陈东是个心思慎密的人,他也提前作了预订。
我们只有三个人,要了一个小包房,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进了灯光昏暗的包房,我眼睛不适应,差点被条几腿给碰摔了,余伟一把扶住我,我脸暮地红了,幸好这样的灯光下,看不到这样的羞涩。
陈东兴致很高,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我看得出他心情舒畅,不仅仅是因为享受着免费的娱乐(他说今天的全部费用都由余伟买单),快乐的穿透力是很强的,我们从外面进来,已经通体愉悦了。
“陆老师,来,女士优先,点首歌吧,说真的,咱们同事也有些时日了吧,算上以前在血液那段时间,我可真没听到陆老师唱歌呢,直是期待呀!”他竭力怂恿我上去唱歌。
把我给难住了,我不擅长呀,再说了,当着两个男士的面,要唱走调了,多臊人呀,我脸皮薄,可经不起呀。
我努力在我脑子里回想,我能唱的仿佛都是老歌。
陈东和余伟一人一句,硬把我架了上去,我咽下口水,做深呼吸状,唱就唱呗,大不了被你们两个偷笑。
上大学那会,我喜欢高胜美的歌,我喜欢她歌声中淡淡的忧伤,还专门去买了磁带,我最喜欢那首《你的肩是我今生的天》,这么多年过去了,歌词我记不全了,但曲调还是记得,但我不确信,这里会存有这么老的歌。
陈东翻了半天,居然把它给翻了出来,当轻轻的音乐如水般流过,蓝色的歌词在屏幕上行云飘过,我的记忆仿佛回到了10多的前。
“在你眼中,我是昨夜的风,轻轻悄悄吹过你宿醉的眉头,在你心中,我是无声的秋,静静走过你枕边的温柔,我想看清你的脸,梦中挥不去的容颜,却在你眼中看到黄昏,我那失去的春天,以为你的肩是我今生的天,你的温柔是我的永远,谁知你的深情是挥不去的牵绊,你的出现是我的遗憾,以为你的肩是我今生的天,你的温柔是我的永远,谁知你的誓言是留不住的尘烟,你的爱恋是我一生的哀怨……”
这首歌把我带回到那年与秦成风相爱的时光,我唱这首歌给他,他说,红颜,我的肩会是你永远的天,我会一辈子爱你。
这就是他给我的誓言,在10多年后,当真成了留不住的尘烟,我们的爱恋,也成了我一生的哀怨。
曲调如伤,我唱时,泪已满腮。
两个男人,都静静地听我唱着这如泣如诉的歌,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我能想象,他们肯定听出了我那段悲伤的过去。
我的眼泪,也明明白白地出卖了我的感情。
唱完,没有掌声,我听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叹息。
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再唱这首歌,这是无意中的缅怀,我曾经为这样的爱情全心付出过,终了,也不过是尘烟,已随风飘散,只落了些余烟,未曾散尽。
“陆老师,你不去当歌星,真是浪费了。”陈东又开玩笑了。
“是呀,唱得真好呢。”余伟也开始附合。
两个大男人,一唱一合的赞扬着我,刚才因歌曲而引发的忧伤,也一笑带过。
“老余,咱们陆老师不仅歌唱得好,古筝也弹得好呀,我还记得那年血液公司团年,陆老师露了一手,那叫一个惊艳呀,把我彻底征服了,要不是我早有了潇潇,陆老师也结婚了,我肯定去追她了。”
重逢后,我是第一次,听他自己说出潇潇的名字,我和余伟下意识的面面相视,然后又同时把视线转回他的脸。
他也仿佛回神,潇潇的不自觉叫出,可能也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他停顿了一下,我和余伟都把心紧张的提了起来,我们以为他又会触名生情了。
他吸了一口气,迅速的转移了话题,“老余,你来一首吧。”
余伟接过麦克风,“下面,是我们的情歌王子,余伟先生献声,大家鼓掌欢迎。”陈东自个儿先拍起手来,我扑哧一笑,为他说的“献声”二字。
余伟也不介意,点了一首歌,我没想到,他竟然点了《黄昏》。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
在这里唱歌的我和余伟,我们都曾经受了爱情的伤,所以我们唱的歌,也是这样的伤情。
他唱得很好,他的声音也很有磁性,我闭上眼睛,仿佛就是我那天在他车上听到的原唱。
“你们是怎么啦,这么快乐的日子,净唱些伤心的歌。”陈东嚷道,但我看见他在听歌的时候,沉郁的表情。
有人说,人在悲伤的时候,听类似的歌,会让人哭的。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到他是否哭过。
“换一首,欢快的,就那首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咱们一起唱。”陈东说着就上前去调。
欢快的曲调响起,我们来了个大合唱,这首歌才能与外面的欢庆融合,今天不該怀旧,今天是欢乐的圣诞平安夜。
陈东又开始疯起来,他拎着一瓶啤酒,边唱边喝,还塞给余伟一瓶,两人用酒瓶碰着,清脆的玻璃相撞的声音,也成了和谐的伴奏。
“陆老师,快,一起。”陈东把我也拉了起来,我们就在那个小包房里,无拘无束的唱着圣诞歌,碰着啤酒瓶,然后他们俩用力过瓶,把啤酒瓶给碰碎了,啤酒浇了一地,我们都尖叫起来,他们更疯了,又各自拎起一个瓶子,准备继续碰撞,我还保持着一线理智,阻止了他们的疯劲,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小心被玻璃碎渣伤了不说,人家还得让赔钱。
不撞瓶子了,他们就开怀畅饮起来,非得让我也跟着一起喝,都这份上了,我也豁出去了,难得这么开心,就一醉方休吧。
后来,我们谁都没有听见平安夜的钟声,在钟声敲响之前,我们都醉了。
不过能不能听到,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那天都非常的开心,我从来没有那样放松过自己的心情,那天我是真的快乐了。
余伟也非常周到,他的后背箱里,还买了给筝儿的圣诞礼物,是一个推车娃娃,男人怎么都喜欢给小女孩买娃娃呀!
我们的三人行,到后来,变成了二人行,陈东慢慢地,有意无意地消失在我们的三人行中,我们都知道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