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班长走了。可他留下的余震仍在。梁涛坐回了自己的小板凳上想着自己的心事。谢有才班长躺在床上靠着墙，也在想着什么。 别的人被班长叫着打扫卫生，清扫着吃过了的垃圾。曾兵很不幸的靠在墙边，在那站着军姿。曾兵认载了，站得心服口服。谁让谢有才大班长会因为自己一手制造的“保姆”事件而糗上好几天，甚至是好几个月呢。不让谢有才班长出出气是不行的。
大伙儿打扫完卫生，谢有才班长还在那抽着烟想着事情，大伙儿想笑话曾兵两句。又不敢笑，因为这件事情上笑话曾兵等于笑话谢有才班长，那是一件很找刺激的事情。所以都憋着笑，偷偷瞟着曾兵。为他默哀。
到底余小庆和刘会憋不住了，围着谢有才班长，让他说这事情是怎么回事情，他们想弄明白点。谢有才班长起先不想说。但经不住余小庆和刘会的围攻。谢有才班长终于开口了：“其实服务中心并不只是种地的，它还包括了向团里各个单位补充给养的功能。你们每天吃的菜，面粉，大米从哪来？都是服务中心从地方以低于市场价格批发来的，然后再卖给连队。或者是种出来的。团里有好大一块菜地。那也是服务中心的种植班种的。具体的，我也不怎么清楚。不常去。”
余小庆和刘会哦了一声，余小庆又问道：“那是不是还要养猪啊？”
谢有才班长说道：“好像服务中心有个猪场，养着猪。不光有猪场，好像还有奶牛什么啥的。鸡场也有。不然你们每天早上的鸡蛋是从天上飞来的啊？”
余小庆说道：“那就是跟炊事班差不多的后勤兵嘛。没劲。”
谢有才班长瞪了余小庆一眼，说道：“你懂个屁。机关单位哪个不是后勤兵种？什么叫保障有力？别人还做豆腐啊，面条啊什么的。瞧不起别人？你会吗？咋你吃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多牢骚？告诉你，你不去拉倒，没人逼你去。 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呢，你当那龚班长很瞧得起你咋滴？会追着你屁股让你去啊？”
刘会见谢有才班长有点发火的意思怕余小庆被骂狠了，接口问道：“那班长，龚班长难道说是因为什么会种地啊，做豆腐埃做面条啊什么都会，才被调进服务中心的？那他会的也太多了吧？难道以前是炊事班的？炊事班也没见有人会这么多啊？”
谢班长抽了口烟，象在回想什么一样，还微微地笑了。慢慢的说道：“你们小看那位龚天生，龚班长就错了。他并不是像你们所想的一样是稀稀拉拉的后勤兵，或者是机关兵。相反，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还是一位大学生呢。呵呵。他原来跟我一样，是在指挥连。”
刘会和余小庆对望一眼。惊叹道：“乖乖，不得了埃但他怎么还是个士官呢？”
谢有才班长指着曾兵说道：“大学没毕业不是？他也没告诉过谁为什么没毕业就来当兵了。但是他来的时候。跟你们一样，就一新兵蛋子。幼稚，可笑。从我带他开始，新兵连他确实不怎么样。孬兵一个。真的不怎么样。可以说基本是垫底的。但是，他很认真。其实他各方面条件可能也就跟你曾兵有点相像。城市兵，独子，就可能家庭背景不如你。体能不行，但枪打得不错。但是，他比你曾兵，比你们全部能吃苦哇。你们说那些估计他都不会干，应该是后面去了才学的。这小子，脑袋灵活，拼命的精神头儿也不错。”
听到谢有才班长开始说故事了。大家都围了上去。只有曾兵在那干站着。但是，听见自己的名字了，也竖起了耳朵，很想仔细听听。只见谢有才班长看了大家一眼说道：“其实，他在下连前摸底的时候。无线的潜力是最强的，强得大家都认为他会去无线班了，也就是我在的那个老兵班。我也很喜欢他啊，我也想他去我们班。可是，他学历高埃就被分到了测地。知道那些班是干什么吗？”
见大家都摇了摇头，谢有才班长说道：“不知道正常。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这只能说明，分配问题是部队的需要问题。并不是你们想去哪就能去哪的。”
大家狠狠鄙视了下谢有才班长。又听见谢有才班长说道：“但他体能实在是很差。就和一些新兵连表现不怎么样的新兵一起，分到了几乎是装满刺头和孬兵的那个老兵班。跟他一起分到班里的4个人。另外两个都乘机跑出去学习去了，就剩下了他和他们班长的一个老乡。”
谢有才班长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有点懊恼。心情似乎变得很差。就打住了这个话题，说另外的一件事情了：“谁都可以看出来。他现在是一位真正的士兵吧？可你们知道他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的吗？”
大家摇摇头。谢有才班长深深的看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部队里好班长多啊，可还是有极个别的不称职的班长，管理方式简单粗暴。当兵一次，谁不想遇到个好班长！？可他没那个运气埃这都让他赶上了。唉！那是一个新班长埃能力是差了。刚开始他班长还对他稍微好点，可几个刺头兵不行埃在他班长那嘀咕几次坏话，一次，两次，三次。班长的态度也慢慢改变了。那时候班里除了两个对他好点。 别的老兵对他很不好。相反，别的班包括测地的另外一个班的老兵都喜欢他。你们龚班长自己一个人要什么没什么，但他没有放弃自己，还是发疯一样的苦练。他认为，是他自己没能做到一个兵的责任。班长和大家对他好，是因为他是他们的战友。对他不好，是因为，他自己不像个战士的样子。那时候他确实疯狂了。跑5公里，没有沙袋。他往自己的棉衣里塞鹅卵石。投弹不行。他拉断了4根被包带。他射击好。但他还自己偷偷端着空枪练习射击。专业训练。他一个人顶呱呱的把全部老兵比了下去。包括他的班长都比不上他埃师里专业考核那天，他是他们专业唯一的一个全优。你们说他吃了多少苦？当我有次看见棉衣那里面的石头啊，都被盐包住了。他流了多少汗啊，我们都不用去想了。”
刘会没注意到谢有才班长已经含着泪花的眼睛惊叹道：“妈呀！那他后来是不是成了尖子了？班长，那你怎么不帮帮他，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带过的兵啊？”
谢有才班长好象有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沉默了。然后缓缓地说：“有什么用，去了那样一个班里。有什么用？他骨子里太傲气了。即使有了成绩，谁承认？我们这些别的班的老兵承认有什么用？他们班没人承认他的成绩，甚至还嘲笑他穿棉衣跑步的行为。没人帮他。我想帮他，但新兵连带完他们，我就回家探亲去了，把好几年没用的探亲假，一起用了。等我回来，他哭着向我说，他错了。班长对他不好并不是他想像中的逼他出成绩，而是根本不喜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