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时光的流逝,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心软,我居然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子民去流血,每日看着他们如此虔诚地参拜我,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的不忍!”
他曾为了自己的心软而痛恨自己,他责骂自己,怎么可以忘了族人的惨死,怎么可以忘了自己背负的血海深仇!
“不可能!”月璃低垂头,悲咽之声让人不忍。
那种悲鸣从他的语气中渐渐流溢出,随着夜风,在林中弥漫开来,云致秋握住了他的手,看向他,眼里涌出一股哀叹,“别想了,这都过去了,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已经替你的族人报仇了!”
“不!”月璃却猛地抬起头,摇了摇,“不,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你想对付烽皇!”云致秋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月璃勾起嘴角,手掌复上她的手背,淡然一笑,“我知道,你始终是云将军的女儿,你始终还是巯煌国的人,但是……”他的语气一转,云致秋发现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冷,心头一突,刚想开口却又听闻他说道。
“但是,我还是不能放过端木烽皇,要是你想阻止我,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和你拼个高低!”
“你!”云致秋不明白为何他要对自己说这番话,但是看到他眼底的那份坚定,还有那一逝而过的挣扎,她似乎有些明白,“仇恨,你杀了端木烽皇就当着能报仇了,你心底的仇恨就一定能够化解,你就当真可以放下身上的那个沉重的包袱了?你当真就开心了?你的族人就能复活了?”
月璃微微一怔,他睁大眼看着云致秋,眼底却不自觉流露出一抹伤痛,是啊,就算他报了仇,杀了端木烽皇,又如何,他的族人,再也无法复活了,再也无法……
“你说的对!”月璃站了起来,走到月色中,抬起头看着满月,“无论我怎么做,我的族人都无法复活,是以!”他转过身,当云致秋触及他的目光时,心头一颤。
“是以,我更加不能放弃!”月色凛然中,他却笑得残酷,冷酷的像是地域修罗。
云致秋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他,她曾以为自己了解他,曾以为他们相知,但如今看来,他们依旧只是天与地,永远也走不到相交的那一天!
“到此刻,我才了解你,我才终于知道你为何非要夺取独角兽之角!”直到此刻,她才看清他!
月璃拧了一下眉头。
“二十年了,也许你曾有些改变,对你的子民产生了些怜悯之心,因为他们让你想起了你的族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子民是人,你的族人是人,难道巯煌国的子民就不是人了,他们就该死了,他们放了什么错,是因为他们是巯煌国的子民,是烽皇的子民,你就可以迁怒他们,就可以肆意夺取他们的性命了!”云致秋摇着头,看着他,似乎从不认识他,“你这样做,不是在复仇,你在满足你自己的私欲,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是在恨烽皇夺走你族人的命,还是你恨他夺走了你的权利,你的尊严!”
“你!”月璃皱紧了眉头,叱喝道,“够了!”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根本就是在公报私仇,却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的话,你的所作所为,让我打心底里看不起你!”云致秋狠狠地甩下这句话,转身就想走,却被月璃拉住。
“放手!”云致秋试图甩开他的手。
“不放!”月璃吼道。
“你!”云致秋被他锁住内力,无法挣脱,一气之下,低下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背。
月璃紧皱眉头,却任由她咬着,却没有吭一声。
云致秋抬起头,凝视着他,眸光闪动,“为何,为何不松手!”
月璃低头看去,手腕间赫然一道红齿印,眸光轻掠,微淡无意,道,“若是能解恨,你咬便是,我不会还手,只是,我仍不会放你走。”
云致秋轻蹙眉头,松了他的手,索性坐在石头上,撇了撇嘴道,“随你!”反正是走不了,她也不白费气力,养足精神,待机冲破封印才是上计。
月璃见她坐着生气,自知和她再多说无益,于是便在她身边不远处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点燃了火堆,“你过来,这里暖和些。”
云致秋侧过身子,不理他,月璃苦笑一下,却不再开口。
黎明前的天空格外的宁静,远眺天边,墨蓝色的天际,已然泛起微微的白,纯色的白却有着力透之势,竟将天际一笔刷白,火早就灭了,只留得焦炭里间或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月璃背对着云致秋站立,双手反剪于后,仰起头看向那一抹力透的纯白,似有感叹,却隐隐带了一丝的无奈。
“你醒了?”云致秋刚起身,突闻得他清朗的声音。
云致秋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朝他看去的方向眺望,天边渐起的鱼肚白已然乘着一股飞驰之势,迅速将天边染白。
“我们走吧!”月璃转过身,目光柔和,眉宇间褪去了焦灼,复而平静。
不待她回话,月璃便兀自朝前走去。
“去那里?”云致秋四处看了看,这里乃密林深处,适合躲藏,而他走的方向,却是通往平川阔野。
他去那里作何,云致秋蹙眉凝思,这个男人他的心思,自己永远也无法猜度,而他的心却如磐石,更是坚硬难懂,禁锢了自己,也挡住了别人探究的目光。
“去找些吃的,走吧!”
月璃带着云致秋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平地,一股山流水,从高耸的山顶倾泻而下,在平地处汇成一条河流,缓缓地朝南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