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辰承烈军也才出过早操准备用餐,书记官纪霆显然是提前用过的,正站在门口等着。
楚羲和瞥了一眼以狂风扫落叶的气势用餐的众兵哥,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用过早餐,承烈军在校场集合,楚羲和与姬流觞登上不算太高的点将台,问垂手立在身侧的纪霆:“承烈军如今有多少人?”
“去掉杂役与伙夫,正常在编的共计五百一十人。”纪霆淡淡道。
五百人中挑二百,难度有点大。楚羲和抚着下巴,走到点将台的边缘,看了看下面波涛暗涌的兵士:“将士们,这次全军整合,我们的目标是?”
众兵哥狼嚎:“打倒神武军!”
“错!”楚羲和毫不留情地反驳,“我们的目标是——”
众兵哥翘首,看向台上,只见那清丽的女子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没有蛀牙!”
纪霆微微一愣,台下众兵哥轰然。
“这丫头脑子坏掉了吧?”
“大胡子,你昨天说老子们会被这妞整死?”
“蛋!老子昨天还专门跑去跟看上的妞儿提亲……老子真他娘的蠢。”
大胡子冷冷喝道:“都给老子闭嘴!”
众兵哥被他一喝,出现了短暂的安静,楚羲和笑眯眯抚着手掌,温温柔柔地道:“各位,牙好胃口才会好,吃嘛嘛香。”
“老子一顿吃七碗白米饭,胃口本来就不差!”台下有人嗤笑。
“蛋,七碗算什么,老子要吃十碗!”
纪霆心中微微一沉,楚羲和既然敢跟皇上一赌,应该不是儿戏。为何此刻说话却是如此的……愚钝呢?
姬流觞抚额长叹——这些家伙,真是不知死活。
“如此甚好。”楚羲和微微仰起头,脸上隐约有一丝惆怅,“其实,你们的早餐,是下过泻药的。”
“什么?”
“蛋!老子早上吃了七碗饭啊!”
纪霆看着笑容满面的少女,悄悄抹了把冷汗:“郡主,下官驽钝——”
楚羲和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你想问我,为什么要下泻药是不是?”
“是。”
“很简单,”楚羲和浅浅一笑,“本郡主不过是想提醒他们,食物也是放倒敌手的绝佳武器。”
纪霆吞了口口水:“郡主的意思下官明白,可是,这样的话,如何能进行训练呢?”
“今天他们只要明白一点即可,”楚羲和笑道,“轻敌而败,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姬流觞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纪大人,这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纪霆心中一凛,看着台下捂着肚子急急而奔的兵士们,脸上现出一抹忧色——兄弟们,你们到底有没有安排后事啊?
一直过了很多年,须发都已经花白的时候,纪霆仍然记得这个早上——无与伦比的混乱,让人惊艳的决绝以及最灿烂热情的生命力。
这些老兵油子,之前的那些营生,像抢劫了,绑票了,勒索了,杀人了……都在这紫衣少女的浅笑之下黯然失色。
那些不算什么,真的。
他作为书记官,有陪同之责,因此可以同那两个人站在台上,看台下风云变幻。
姬流觞一身挺拔站在晨光中,怎么看怎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只是他唇边地笑多多少少都有点揶揄的味道,十分的碍眼。
台下的兵哥们乍然听到早餐里被下了药,脱口骂了几句,都有点愣愣的,紫衣的少女就那么斜倚在台边,笑眯眯看着他们。
那笑容慈爱非常,却带着一抹玩味,即便是看惯了世事,老兵油子心中也忍不住一突。
那泻药想来十分极品,不消片刻,已经有人开始觉得肚子打鼓一般在响,等到这响声差不多连成片的时候,兵哥们涨红了脸,腾地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茅厕狂奔。
茅厕这种日常摆设,向来都是循环使用,因此绝不可能一人一个蹲位。
兵哥们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招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这抢茅厕之事就全凭本事了。
天上一群小麻雀组团飞过,对着地上兵哥们热火朝天的使绊子行为十分不解,叽叽喳喳地叫着飞走了。
纪霆在台上看着,不由皱了皱眉,以这种方法,拉过肚子之后今天的训练也就泡汤了。
姬流觞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纪大人,你太过多虑了,天朝的战士是绝不可能被泻药打倒的。”他的口气十分轻松,甚至有一丝正在忍笑的嫌疑,纪霆忍不住咬了咬牙。
楚羲和转了身,笑着看向纪霆:“纪大人,你很担心?”
“下官相信王爷与郡主自有分寸。”纪霆略垂着头,谨慎答道。
“分寸这种东西,怎么着都很飘渺啊。”楚羲和仰头看天,慢悠悠道,“纪大人,可曾听过沉疴需用猛药?”
纪霆脸色微微一僵,半晌才梗着脖子蜻蜓点水一般虚弱无力地点了点头——所谓的沉疴需用猛药,还有一种更为通俗易懂的说法,那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神武军作为拱卫京师的主力,全军死士化,说是以一敌百也不为过,战斗力远胜承烈军,更不用说娇生惯养的昭武军了。再如何努力,十天的时间都太短了。
妄图以相同的人数去击败神武军简直是痴心妄想。
楚羲和看着他颊边滑落的冷汗,满意地笑了笑道,“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这泻药乃是名家出品,通便排毒,美容养颜,实是养生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