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魂接过去，看了看谢十三，见他点头，手上微微用力，木头制成的小盒子难挡其力，顿时碎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跌落出来。
“这个是……”楚羲和蹲下身，从灰尘中将那个东西扒拉出来，凑到眼前，“小勺子？”
“这是——”谢十三看着她，淡淡道，“瑶光令。瑶光令出，天下袖手。”
“诶？这么厉害？”楚羲和笑了一下，随即就看到雪魂与谢十三静静撩衣跪下，声音平淡沉稳，“属下拜见少主。”
楚羲和皱了皱眉，看向谢十三：“楚氏四天王之一，活财神，瑶光之禄？”
“是。”简洁明了。
楚羲和低头，看雪魂：“那么，雪魂你呢？”
“瀑雪之魂。”明了简洁。
“瀑雪之魂么？”秋悟非淡淡接口，流丽的桃花眼中第一次有了慎重，“神相夫人手中最为神秘的一支暗棋。”他看着雪魂一头如雪白发，笑得轻柔随意，“想不到是传到了你的手中。”
楚羲和轻轻咳了两声，摆了摆手：“都起来吧。”她笑了一下，将瑶光令收入怀中，“天晚了，回去吧。明天在再找人过来把这个坑填上。”
她倦倦地打了个呵欠，对着雪魂伸出手：“要背。”
雪魂愣了愣，随即低下头，默默走到她身前，微微蹲下身。
楚羲和咧开嘴笑了笑，迅速窜了上去，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歪着头不动了。
隔了数道门之外，一片衰草之中，一人静默而立，明黄的衣衫在惨败的月光之下，也有些氲开的感觉。
他的脚边，黑衣罩身的男子静静伏在地上，凝神听着方圆数里的动静。当听到某句之时，他的身子轻轻一震，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轻声禀告：“主子，瑶光令现世。”
“哦？”身材颀长的男子淡淡一笑，“看来朕一直小看了神慧那丫头啊。楚狂歌最后的信笺，国子监跟翰林院那群老顽固研究数年，都不解其意，竟让那丫头数日之间便领会了。”
他负手于背后，微微扬起的脸上隐约有一丝落寞：“真不知是神慧一向善于藏锋，还是朕的臣子们都太无用？”
黑衣男子闻言微微一僵，不着痕迹地抖了抖：“主子……”
“罢了。”那人淡淡一笑，掩去了眼中一抹疯狂的光，“她越是聪明，这游戏到最后便越有意思。”他转了身，浅淡道，“起来，跟朕去见一个人。”
那人立在月光中，似乎有些惆怅，又似乎有些紧张，冲着身边的黑衣人静静道：“不知道她现在是否还是旧时模样？”
黑衣男子心中冷冷一灰，双手紧握，直到指甲深深嵌入掌中，血肉模糊。已经十五年了，原来她一直住在这里。难怪翻遍江湖都找不到。
那人也不在意，只瞥了他一眼，便甩了甩衣袖不紧不慢在前面走着。过不多时，小小的木屋便在连天衰草中露出一角来，熹微的灯光从纸窗上透出，映着女子窈窕的侧影，朦胧的意境中显得如梦似幻。
瑶光双姝，至邪之主，冰至清。曾经名动江湖的女子，就在这方寸之地的小木屋中。破旧的门虚掩着，一丝微光泄露出来，弱弱的。
那人在门前站定，略带着复杂的眼光打量了一阵，才抬了眼，淡淡道：“冰儿。”
“姬、天、怀。”那女子一字一顿道，似是在确认什么。
“没错，是我。”这一次他说的我，而不是朕。“难为你，竟然还记得这名字。”
他微微叹息着，唇边泛起一丝淡薄的笑意，隐约有一分开心。
“很好。”冰至清仍是一字一顿，“那么，你去死吧。”
下一刻，惊天红影从虚掩的门里急冲而出，狂烈的刀花直卷向月下的九五之尊。
那刀光极美，就像她的人。那刀意极烈，就像她的性子。月下狂舞，这一刀只为索命而来。
姬天怀没有动，那刀卷了千层涛，万重雪，最后稳稳停在他的颈侧，只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连一滴血都未流出。
冰至清冷笑：“你这般笃定我不会杀你？”
“如果是你，这命便是给你又何妨？”姬天怀浅淡一笑，脸色蓦地一变，一缕鲜血顺着左臂流下，滴落在荒草之中。他盯着眼前的女子，略微有些叹息，“你终于还是练成了生死薄……”
冰至清冷冷笑着，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无声飞散，眼帘轻挑，金色的异瞳妖芒顿闪：“你指的是这个么？”
姬天怀皱了皱眉，隐忍的怒气让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冰至清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我身为邪主，自是应该懂些邪法才对，你说是也不是？”
姬天怀看着她，凉凉一笑：“所以，你连简风歌也一并放弃了，是吗？你说，若他知晓此事，他那个病不死人的病会不会要他的命？”
冰至清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那般，止也止不住。
“姬天怀，你还有什么资格提到他？”她拢了拢头发，柔柔道：“他自是懂我的。”
“冰儿，晚了。”姬天怀静静看着她，目光深幽，“你也好，简风歌也好，永远都晚那一步。”
冰至清的手微微一僵，深吸了一口气：“你做了什么？”
“下个月初八，”姬天怀负着手，悠悠道，“神慧，将嫁与觞儿。”
冰至清退了一步，细细看了他一眼，只见那疏朗眉目之间，隐约有一丝阴鹜，心中不由泠泠一怒：“你——果然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