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哪儿捡的？”
“王府门口。”紫鸢吞了口口水，不敢去看楚羲和的脸色。
“王爷看过了么？”
“看过了。”
“他怎么说？”楚羲和略有点兴致了，将趴在胸口处的小肉球扒拉下来，放在身边轻轻揽着。
“王爷说，”紫鸢想着姬流觞那冷冰冰的脸色，欲哭无泪，“不是本王的。”
楚羲和微微一笑：“清者自清，他否认这么快做什么？”她挑起眼帘看着紫鸢，“他这会儿人在何处？”
“还在承烈军，”紫鸢小小松了口气，一脸平静，声音却忍不住压低了下去，“皇上虽然卧病，宫中却不曾传出什么风言风语，那十日之约想来还是作数的。”
“那云家呢？”
“全灭。”紫鸢横起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下了场雨，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楚羲和了然地点了点头。
云家一向家大业大，子弟众多，自然也就良莠不齐，无论在朝在野，有那么一两个仇敌不足为奇。即便没有那场雨，云家血案也只能被定性为江湖仇杀。
至于死在宣王府的云府精英死士，若是太子有意成全云家声誉，那么他们也只是一班暴徒，宣王府因自卫而反击，得来的是只可能是宫中的安抚，再无其他。
如若不然，刺杀皇亲，云家合该族灭。若真是如此，恐怕会引起其他守旧老臣的恐慌。
而姬流觞能如此心平气和若无其事地操练承烈军想来也是赞许了太子的做法。
楚羲和放了心，低下头去逗弄小肉球：“知道这小鬼的父母是谁么？”
“不知道，”紫鸢见话题又转了回来，立刻摇头。
楚羲和细细看了小肉球一眼，笑道：“紫鸢，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很像某人？”
“没有没有。”紫鸢大力摇头，“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王爷。”
楚羲和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含情脉脉：“紫鸢，本郡主是那种小气的人么？”
这根本不是小气的问题！紫鸢心中默默呐喊，可怜兮兮地回望：“郡主……”
“罢了，”楚羲和悠然长叹，“既然雪魂捡了这孩子，总归是条命，便好生养着吧。”
“郡主？”紫鸢抬起眼睛，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不要自己的孩子？既然是扔在咱们家门口，也算是有缘。”楚羲和淡淡笑着，抚了抚心口，生命总是让人感动，这一次又逃过一劫。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她昏了整整一天，这会儿自然躺不住了，便抱着小肉球出了寝居。那小肉球跟她倒也亲近，不吵不闹的，稍微逗一下就笑得不知人间疾苦，楚羲和甚为满意。
府里的下人想来也是知道这小肉球存在的，见到那乐淘淘的天伦之景，也觉得诧异。那孩子听说有几分像王爷呢，虽然王爷极力否认，但是家仆们私底下还是偷偷议论着，说那孩子也许就是王爷在外面的私生子。
这位楚郡主也是奇怪，外面坊间传闻她脾气甚坏，不好相处，如今看来倒她平日里不摆架子，倒是平易近人得很呢。
姬流觞从承烈军回来，就见到楚羲和抱着小肉球坐在院中特意架起来的秋千上，正轻轻晃着。
那一刻岁月无声，他只觉得心中大石砰然落地，砸出回音阵阵。
楚羲和挑起眼帘静静看他：“你回来了？”
姬流觞只觉得心底一股异样急急窜动，他想起她曾经给他看的那个夫君守则——夫君守则第一条，好男人就应该回家吃晚饭。
因为无论有多晚，总有人在等着你，回家。
“楚羲和。”他轻声唤她的名。
这一声很轻，带着些担忧，带着些惨淡，带着些释然。
楚羲和听得不甚真切，略挑起了眉头：“嗯？”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缓缓走上前去，将她连同小肉球一起揽在怀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楚羲和任他揽着，小心翼翼地为小肉球腾出一点空间，让他不至于被闷死，才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姬流觞的口气颇有点咬牙切齿，“我都担心死了，你竟然说不用担心？”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怪怪的。楚羲和细细品味了一下，悠然笑道：“壮士，你这是在撒娇么？”
姬流觞松了手，退开两步，瞪着楚羲和气势汹汹：“撒娇你妹！”
“噗——”楚羲和心想壮士这学习能力未免太强了点，她大惊之下，仍能保持平静的脸色，抬起眼就见姬流觞脸上微微红着，简直是色如春花。
楚羲和有点陶醉，这种神色，分明就是被人说中心思之后的害羞啊。她将手中的小肉球递过去：“这孩子，真的不是你在外面背着我偷偷跟别的女人生的么？”
姬流觞哼了一声，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小肉球显然跟他不怎么亲近，灵动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扁了扁嘴扯开嗓子就开始哇哇大哭。
姬流觞手一抖，僵着脸色几乎要将小肉球扔出去。
楚羲和摸着鼻子无奈得笑了：“这小鬼，还挺认生。”
姬流觞一言不发将小肉球又递回她手中，看她轻轻哼着柔柔的小调哄小肉球开心。半晌，眼泪汪汪的小肉球终于破涕为笑。楚羲和眨巴眨巴眼睛，吁了口气：“啧，养小孩真是不容易啊。”
姬流觞一脸复杂得看着她，心中隐约有点明白太子了——身在冷漠的天家，又身居高位，他这一生都不可能真正亲近父母，日后也未必能真正亲近子女。因此，对于自小一手带大的孩子，才会有这那样深厚的情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