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平衡是真实、是自由、是和谐、是对生命与自然的热爱,人真、物真、情真。
他在想大学读书时对女娲补天与精卫填海的故事的研究,那尽管不可能是真实,他却被那种执著的精神,那种人类童年的天真深深感动。
他在想大学读书时,总为那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直白爱意而感动。
他在想那“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古代男女爱情的忠贞,没有伪饰,没有商品的交换,那种真实的人生、真实的人,永远叫你心中美不胜收。
他在想,他和眼前王丹的爱情是否绝对失败还是有再重新燃起的希望。对待爱情他曾经有过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允许成功,也允许失败!他和他的事业一样,成功与失败,都是威胁,都是挑战。成功既是丰碑,也可能成墓碑。爱情也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坟墓。关键是自己怎么看,自己怎样把握,而最终是,不能伤害一个人。因为,莲花之所以纯美,不仅是出淤泥而不染,更重要的是自己受难仍感恩,这要真正地做到具有平常心。现在,李剑面对爱情的选择,首先要求自己要有平常心,只有这样,才能把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生活给自己带来的一切快乐、幸福、痛苦、失败、成功等,都当成生活对自己的恩典,都能从中吸取进步的成分,使自己的心对顺逆境都去感谢,使自己的一颗心能够包容整个世界。
18
丁姗咯咯地笑着离开了李剑等人,径自开着李剑给准备的私人用车,上路奔运河湾度假村。路上,她想人还是多学一点知识好,博览群书更好。她记得有一个佛经故事,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一个小和尚在冰冷的寒风中快要冻僵,于是,他挪下一尊佛像,砍了烧火取暖煮羹,结果生命保住了。他的师弟见此情景吓坏了,对他说:“师兄,你平时那么虔诚,信佛敬佛的,为何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佛如此不敬?”师兄平静地说:“佛最讲本真、自然,最忌执著表面形式。渴了喝水,困了睡觉,饿了要吃才能保命。这都是最真实、自然,最急需解决的事。拜佛修炼是倾心领悟佛的智慧,而佛恰恰最讲究随机。所谓‘契机’就是具体分析处理问题,不执著僵化于某种教条和形式。此时此地我这样做,才正好符合佛的本意啊。要是束缚于佛像表面形式,宁愿让人饿死、冻死,那才是歪曲了佛意!”这个典故说明了一个精深的道理,就是在特殊的情况下,什么都是可以打破的。
今天就是这样,她必须对王丹和李剑说出那样的话。这不等于她不喜欢李剑,不爱李剑,甚或可以说不等于她不想和李剑结成终身伴侣。她干什么来了呢?除去保健食品公司的前景吸引她,更重要的还不是保健食品公司里有个精明能干的李剑吗?她爱这个公司,更爱李剑,更确切地说,她爱李剑要比爱这个公司胜过十倍,她到这个公司来做事,主要是冲着李剑来的,想和他一起把保健食品公司打造得更辉煌。这个辉煌,既是李剑的辉煌,更是公司形象的辉煌。要让世人知道,中国在改革开放进入国际市场的竞争中,民族经济是发展的,是生机勃勃蒸蒸日上的,保健食品公司在这一发展中要进入世界五百强的位置。那时,李剑才是真正地实现了他的人生价值。而她来,就是要和李剑共同实现这一人生价值。
王丹的到来,对她不能说不是个冲击。她毕竟与李剑倾诉过爱情。而她见到她时,听到王丹向李剑的爱情倾诉时,她想起了佛的故事。想起了灵活。
爱情是灵活的吗?爱情不是灵活的。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情却要分情况。你可以爱一个人,但不一定非要得到一个人。爱情可以灵与肉结合在一起,爱情也可以灵与肉分离。为什么非得要急着结合?永远那样去想象,去创造就永远是美好。
柏拉图不就是这样吗?永远给自己创造爱情的精神空间,让瞬间永恒岂不更好。不要总是跑得太快,经济增长都要稳步增长,人间的爱情,特别是那种性爱的“巅峰激情”也应该适当把握。因为一见钟情容易引起物极必反的效应。人要有自制力,才能阻挡命运冲击产生的情感波涛,不要沦为激情的奴隶。当然,人生如果没有激情又将成为荒芜,失去生命本身的丰富价值。情感太平淡,生命枯燥无味,太极端,又会出现另一种病态,任何事物走到极端,都会走向反的方向。所以,她相对李剑、王丹之间,选择了灵活。
丁姗边开车疾驰边想着自己今天上午所做的一切,突然就觉得还是大山好,山林深处的果园好!那里像是个世外桃源。此时,那山林里的果园花期应陆续度过,那桃李树上的小小青果该悬挂枝头长有拇指大了吧?苹果树上的白花应该开得正热烈,伞状的树冠向田园伸展着。她想那山林风吹来“哗哗”响的林叶,想那“叮咚”的清泉,想那淳朴善良的山民,更想生她养她的父亲母亲,实际上,丁姗更想那大山的安宁。
车已开到运河湾度假村。这里的环境太美了,如诗如画,处处向人们昭示着它的生机和繁荣。单说那一簇一簇的玫瑰和月季花蕾初绽,五颜六色,招来蜂蜂蝶蝶,翩翩舞蹈着,给这整个度假村带来无限生机和画意,令人顿时产生一种恍若仙境的感觉。再说那两处相连的一湖碧水,春风中漾着涟漪,涟漪中浮着翠绿的荷叶,荷叶上蹦跳着过早出世的青蛙,像是在静观着红色金鱼的追逐——这一切给那个在亭子旁正钓鱼的老者一种不是神仙胜似神仙的感觉。这里有享誉华北地区的温泉,有终日满座的四星级以上宾馆、饭店,有别具一格的中式、欧式别墅,有赛马场、有网球场。总之,所有来过这里的客人,必定又带着一拨客人到这里休闲度假。因为这里有永远令人陶醉的世界。
丁姗把车停在了饭店前的停车场。
门卫给她开门,问她好,所有的眼睛里的光束都射向了她!
美。好美啊!人们惊羡她的美丽。
早已等在那里的客户迎上她,和她握手,并由服务员领着她走向早已定好的餐厅。
这是一间会客室兼餐饮的厅室,摆设豪华富贵中尽显典雅古朴,给人一种实实在在回家的舒适感。
服务员给坐在沙发上的丁姗及客户沏茶倒水。
还没等丁姗说话,四位客户便争先恐后地开了言。
一个说:“不是我们不签,是李元主任不让签。”
另一个说:“如果我们签了,李元主任讲,永远切断我们的货,这怎么行?我们已经和联系的客户把销售保健食品的合同都签了。”
“那是啊!我们也是一样,和几十家商店都签了订货合同的。如果不听他的,真要给撂了,我们可赔不起损失费。”又一个有些不满地说。
“我们那定的货单更多,一百多家,真要不听他的给卡喽,那可不是一般的损失啊!”
“我们不是因为价格涨了一点才不签的,现在各市面的原材料都在涨,出来的保健品适当上调这是对的,也能接受,问题是,他不叫我们签,我们绝对不敢签!”第一个开言的又道。
“就是吗,涨几元钱算什么,关键不在这,是——”另一个说到半截停了。
“有什么不敢说的,”第三个开言的仍旧有些不满说,“关键是我们每一处都在他的私人账上压着一大笔钱。”
“对,就是他给我们低价,我们出售后,多的那笔钱,各拿一半儿。”
“是这样?”丁姗虽然预感肯定有问题但没想到竟是这样,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保健食品公司每年的销售数字是非常可观的,那么要是累计起来一算……
天啊!不可想象——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合同问题,这同样不是一个调换李元主任的问题。这是一个家族的蛀虫在啃啮着这个公司,同时又腐蚀着这个社会的堕落的犯罪行为。
太可怕啦!太可怕啦!此时,她听到后居然忘了再说些什么,也忘了招呼大家用餐。她只是给自己打了个问号,我能起什么作用呢?
“请问可以上菜了吗?”服务员甜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好,大家就坐 ,先用餐。”丁姗一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十分,起身带头就坐 。在酒杯的碰撞中,她又知道了很多令她震惊的诡秘……
19
李元听说丁姗约了客户去运河湾度假村用餐,心里忐忑不安。
他在保健食品公司里经营了近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里,应该说整个家业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道理很简单,他是家族成员中的老大。父亲虽然掌管着大权,但他毕竟年老了,精力达不到了。随着父亲一天天的年老多病,事业自然也就一天天地由他全部管了起来。近十年的时间里,特别是在父亲临病逝的前五年,他的脑海里没有别的,想的只是父亲病逝之后,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由他一人承担。
然而,事与愿违,兄弟李剑清华大学毕业后,是他的父亲竭力主张他回来,锻炼他,培养他,把保健食品公司的大权交给了他李剑,而且居然给了李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凭什么给他那么大权力?凭什么给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看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亲,百思不得其解。
好就好在李剑接了父亲的班后,走的是一种平和的路子,以用而不疑、疑而不用的方式,放手叫他们哥几个管理。只是年度定下指标完不成怎么办,超额怎么办,并没有明确如何惩罚。还说这是家里的事,相信大家会抓好的。
结果,李元认为有机可乘,乘机把销售部的人员都拢到了自己的手里,且上上下下经过几年的经营,自认为是个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铁板一块。而后,便大动手脚,不择手段地捞黑钱。
谁想到美梦正酣时来了个丁姗。这使他感觉到了李剑的厉害。他过去虽有预感,李剑早晚会这样做的,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当丁姗一上任就要把所定的合同上调价格时,他更感觉到了她对他的威胁。他清楚那价格早就应该上调,按国家物价部门的市场浮动价,远远低于规定范围,他为什么还坚持三年前的老价格,在他兄弟李剑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这是让利于客户,让利于消费者,而市场上销售的价格早已翻了一番。他这里和中介人、和签字画押的人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勾当,只有他知道。丁姗来了,她像是早有准备而来的,价格上调,这是往他的肺管子里扎刀子,不是放一点半点血的问题,而是一腔子血,是要他的命来的。
今天中午,她又约客户去用餐,还到的是高级饭店。那些个客户是怎么想的,他早清楚,弄不好非得给他李元底朝天不可。他感觉到很可怕。
他真的怕他们揭他的老底。因为他们多少次要求高出价格部分售出后,应再加码给他们达到百分之五十三,不应是现在的一半分。原因是他们也要给下属的合同单位的主权人分些好处,还要给帮助跑市场的推销人员一些好处费。
他却心黑得很,不光不给增百分之三,反而威胁,如不这样,停上供货,还要把应分给大家的压在 自己账户里的黑心钱全部扣留。
他之所以敢这样做,全凭保健食品的食用效果好,市场供不应求,客户真的是门庭若市啊!
可就是没想到兄弟来了这么一手,插进了一个丁姗。
他恼怒,又无可奈何!
父亲有话,叫兄弟姐妹要维护李剑,维护他就是维护家业,维护他才能兴旺发达,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以家业为重,以家业为轴心去转动。而且当着全家人,又特别地叮嘱他要带头维护这家庭的团结,保护好他的弟弟李剑操持好这个家业。他听得很清楚,父亲说的不是帮助弟弟,而是保护好弟弟李剑管理好家业。他当时就很反感,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父亲,家庭里父亲永远是权威,而且是很强硬的权威。
兄弟李剑虽然温和,可有时做起事来那个果断和生硬劲儿,比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
任命丁姗就是一例,他根本就没把他这个当哥哥的放在眼里,包括他的姐姐、妹妹,应该商量商量打个招呼吧?
一切都措手不及,突然降临。
这又不能不叫他感觉到心灵一颤——
这哪是简单的任命丁姗?这明明是对着他来的,他越发地感觉到了李剑的厉害。
怎么办?丁姗正在请客户用餐,酒后吐真言啊。
李元怕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打转。他感到一切都乱了,乱得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像是自己的末日已经来临……
“不!”他恨恨地叫着,“这个家业是我打下的,老子想怎办 就怎办 !你一个小小的丁姗算个屁,你一个小小的李剑算个屁,要毁,我先毁掉你们!”
李元要不顾一切了。他下楼叫上自己的司机,直奔运河湾度假村。
潞州城里经常发生一些意想不到又预料之中的事。
比如反右斗争,一下子扩大了好几倍,听说过去有个作家叫做刘绍棠的,竟然屈了几十年,好端端的年华被葬送掉;比如四清运动,大批农村干部惨遭迫害;比如文化大革命 ,那才叫窝里斗呢,黑白颠倒,香臭不分,最终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比如。 比如。
咳!甭提啦,大大小小都是利益驱动,或跟着瞎起哄。
最近潞州城里就发生了头头之间互相争权夺势的事。谁都想当一把手,互相拆台,都向上级状告对方拉帮结派搞团伙,结果,上级明察秋毫,一个没留,全调走了之。老百姓痛恨不已,恨那些个头头们只顾自己的私利,忘了当官的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忘了对上对下首先要对下负责。
说到这许有点走题了吧,笔者认为没有,李元虽不是官场上的头头,但私利这一致命的病源是和那些个官场上的勾心斗角 、互相残杀一致的,只不过一个是官场,一个是家族而已。
李元现在私利熏黑了心,膨胀了头脑,所以,他才要采取一系列行动。
把车开到度假村的门口停下,他便急急地打开车门走出去,向服务员打听到丁姗她们在哪用餐后,便气汹汹地蹿到门前,撞进了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