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沐有些不耐烦地说:“汪子菲,你为了获得偶尔的快感,就把你那所谓的快乐和满足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不累吗?”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以此为乐。”汪子菲大言不惭。
“你永远也不会拥有真正的快乐,因为你的欲望永远也满足不了。”
“你错了,我的欲望很容易满足,比如今晚我存心来让你难堪,让你不自在不痛快,我就拥有了真正的快乐。哈哈哈~~”说完,还夸张地大笑了起来。
夏小沐觉得汪子菲实在是不可理喻,如果不是看在她是雷俊宇的女朋友这个牵强的理由上,她真想拿着吸尘器把她赶出去。她不想再理会,丢下一句:“我建议你趁早去看心理医生”,就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决定不再理她,要么她就识趣地离去,要么她就一个人自说自话。以至于到后来,汪子菲只能坐在沙发上瞪着她,不再说话。夏小沐并不介意她盯着她看,只是专心看电视。
已是凌晨,一路上除了出租车,南城的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车,廖鸿翔是一路狂飙回来的。他进屋,没有看到想象中剑拔弩张的场面,却看见两个女人坐在沙发的两个角落,互不理睬,电视声音几乎响彻屋顶。
虽然知道他进来,夏小沐怕看见他的表情和反应会令自己忍不住失望,并没有抬眼看他,她的视线仍然停留在电视屏幕上,并适时地配合着电视画面露出放松的浅浅笑窝。
廖鸿翔看了眼夏小沐,却看见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淡反应,皱了皱眉,什么话也没说,走到沙发前,“子菲,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说完,拉起汪子菲就要往外走去。
“鸿翔,你别急啊,我还有些话没跟夏小姐说呢。”汪子菲挣扎着。
“走吧,你跟她能有什么好说的。回家晚了你爸又该教训你了,你要是再不走,待会我可不会在叔叔面前帮你说话。”
“哎呦,我爸看见你送我回去,肯定不会说我了。”汪子菲终于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夏小沐亲热地摆摆手,“夏小姐,走了啊,改天再聊。再见。”
夏小沐心里想,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谁要跟你再见。眉眼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说:“我和你无话可说。你需要见的是心理医生。”
汪子菲不以为意地说:“既然我是笑着和你说再见,那我们就一定还会再见。”
“汪小姐,别和自己过不去。”夏小沐目光仍旧停留在热闹纷呈的电视画面上,又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极端不可取。”
廖鸿翔拉着还想说点什么的汪子菲,快速走出大厅。整个过程,他没有跟夏小沐说点什么,甚至都没有看她第二眼。
中午还跟她躲在男洗手间卿卿我我的人,此刻却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冷酷无情,视她如空气。夏小沐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如此镇定,没有给她一句合理的解释,就如此若无其事地拉着闹到家里来的女人离去。
听着车子发动之后绝尘离去,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从电视上移回视线,盯着白色底布上绣着彩色花朵的桌布,心一寸一寸地变凉,凉到麻木,就变成了一个硬块。
毫无预兆地,夏小沐突然就想起曾看到过的一句话:一人花开,一人花落,这些年从头到尾,无人问询。
就像五年里无数次因为工作压力睡不着觉的夜晚,就像无数次生病时自己一个人硬挺着那样,她挺着僵硬的脖颈,干涩的眼里,流不出一滴眼泪。
吴妈走过来收拾茶杯的时候,顺便说:“今天下午,夫人来电话了,叫你和廖先生有空就回去廖家老宅。”
夏小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吴妈口中的夫人是指自己的婆婆,心情复杂起来,闭着眼,揉了揉眉心,问:“那夫人有没有说叫什么时候过去?”
“这倒没说,只说有空就过去。”
吴妈提醒她时候不早了,她轻声说:“吴妈,都这么晚了,你就别收拾了,赶紧睡去吧。”
空大的大厅里,恢复了夜本该有的宁静,唯有电视里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停持续着,回荡着。
在沙发上无声无息地坐着的夏小沐,思绪在安静清冷的空气里曼延,有些混乱,脑袋有些无法思考。此刻,她心里的软弱再也不怕被看穿。
每一个人,都曾经梦想过能够披上华丽的霓裳羽衣,只是青春的容颜,已经被掩盖在那生活的蒙尘岁月里了。很多的时候,夏小沐老爱幻想着自已能飞,飞到遥远的地方,却又常常迷茫,一边朝着自已的梦想一步一步走去,一边却过着无从选择的婚姻生活。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她便不再奢望世人传说中美好的爱情,她也不指望她的丈夫有一天会爱上她。原本以为可以一直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可事情总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生活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
关掉电视,整幢房子都陷入了安静,安静得让人窒息。她迈着极轻的步子,生怕惊扰了静夜一般,慢慢地走上楼梯。刚走到二楼,就听见廖鸿翔的法拉利远远地驶来的声音,她并没有停下脚步,走进客房,沐浴更衣。
她从浴室出来,拿着吹风机吹头发,吹到一半,吹风机停止工作的瞬间,头顶的灯光也悄然熄灭了,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她本是不怕黑的,可是一直想着心事,突如其来的黑暗令她产生了一阵莫名的恐慌,撒腿往门外跑去。还没迈出房门,就撞上一堵结实的人墙。
廖鸿翔伸手扶正她,“你也会怕黑?”
她迅速整理好心头的凌乱感,否认道:“没有。我想去看看是不是保险丝出了问题。”
“女人就要有女人样,不要事事逞强,修保险丝这种事是你应该干的?”头顶响起他不冷不热的声音。
站直身体,拉开与他的距离,她说:“我只是看看,不一定会修。”
“今天太晚了,先睡觉。明天再打电话找物业公司。”说完,廖鸿翔拉着她往另一边的主卧室走去。
夏小沐挣扎了一下,“我习惯睡客房,换床会睡不着。”
他冷冷地说:“我习惯两个人睡,一个人睡不着。”
说这句话的人不以为意,夏小沐听在耳里,却异常揪心,不禁想:无数个他不回家的夜晚,又是谁躺在他身侧,让他安心入眠?
在黑暗中,她敛了敛表情,甩掉这个奇怪的念头,转身往客房里走去,边走边说:“那就睡客房吧。”
廖鸿翔并没有跟进来,夏小沐以为他去主卧室睡了,没有多想,关上门,侧身躺到床上,用被窝把自己裹成一团。刚闭上眼,房门被推开,大概是他走了进来。她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一片不太适应的漆黑,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若有若无的丝丝光点。浴室的门被打开,花洒响起水流声,他在洗澡。
她想了想,往左边挪了挪,他一向只喜欢睡在右边,偏执到非右边不可的地步。在这些无关原则的小事情上,她习惯了迁就。
他走出浴室,在床前站了会儿,双眼终于适应了屋内的黑暗,见她整个人蜷缩到左边,一副要与他楚河汉界划分清楚的样子,伸出手臂,轻轻一捞,一把把她从床上捞起来。
陷入迷糊睡意里的夏小沐被他这一捞,睡意跑了一半,非常不满,深更半夜的静谧气氛也让她提不起精神发火,无奈地说:“拜托你有点时间观念,少说也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别闹了,行吗?”
廖鸿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她弄起来,只觉得心里极度不爽,可是也不好发作,手摸到她的头发,理直气壮地说:“你头发还是湿的,不擦干就睡,难道你不知道醒来会头疼?”
夏小沐任由他拉着,“刚才吹到一半就停电了。不过差不多也要干了,我很困,先睡了。”
“不行。”廖鸿翔拉住她,“你坐好,我用毛巾帮你擦。”
夏小沐怀疑听错了,他居然要帮她擦头发,“不用了,你把你自己的擦干就行。我真的很困,一动也不想动。”
廖鸿翔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感觉到她软绵绵的,把她拉到怀里靠好,撩起她半干的长发开始擦拭。夏小沐靠在她怀里,头发被弄来弄去,睡意全无,干脆睁着眼睛,任由他摆弄头发。
半响,她说:“你劝过蒲箫遥了没有?”
“劝了。不过估计没用。”
“不行。一定要让他们俩分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啊秋跳进火坑不管。我一定要想办法斩断他们之间的情思。”
“既然你都说是情思,说明他们之间有感情,就不应该干涉人家的恋情。你不是一向很传统吗,你的劝分行为有悖于‘劝和不劝离’的传统认知观念。”
“我不管,我就是不能让啊秋受伤。廖先生,你也不能坐视不管。”
廖鸿翔停下擦头发的手,“怎么别人家的事你就这么上心?”
夏小沐纠正他:“啊秋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别人。蒲箫遥是你的哥们,你也不能不管。”
他不悦的声音响起:“我管不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凭什么要去管人家谈情说爱,干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不是我的一贯作风。”
“……这又不算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反正我一定要管。”
廖鸿翔听她那么维护她的闺蜜,心中大为不爽,提高分贝说:“夏小沐,你成心让我不痛快是不是?”
夏小沐感受到他的怒气,这时候不想跟他吵,伸手拉了拉他的睡衣袖子,乖乖地说:“深更半夜发什么火嘛?好,我知道你不愿意干这事,我以后决不勉强你了。擦得差不多了,谢谢,赶紧睡吧。”说完,从他的怀里挪到床上躺下。
就在夏小沐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他说:“放心,汪子菲以后不会再到家里来捣乱了。”
夏小沐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没事。”
廖鸿翔再一次将夏小沐从床上拖起来,力度比刚才重了很多。
夏小沐被惊到了,再加上接连着被他从床上拖起来,不禁鬼火,也不管是不是凌晨,不客气地吼他:“廖鸿翔,你又发什么疯?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找茬要显示你的大男子主义显示你的威风,就去找你的情.人们去,不要回家来无理取闹。你是聋了,还是老年痴呆健忘症发了?”
“夏小沐,我在跟你解释今晚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你就这态度?”
“我什么态度啊!我不是回答你,说我知道了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夏小沐很无语。
“你觉得你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吗?你有真正关心过我吗?”
夏小沐觉得他突然变得和汪子菲一样不可理喻,不想和他呆在同一张床上,一下子掀开被子站起来,“廖鸿翔,你太过分了!自称是你以前第几任女朋友的女人深更半夜闹上门来,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存心不让我好过不让我睡觉,这些我都忍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如果是正常的女人,至少应该问问那个女人和我是什么关系,你从头到尾问过我一句吗?”
夏小沐气不打一处来,“廖鸿翔,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什么叫做正常的女人?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的那些前女友情.人都闹上门来,我是不是不用上班不用吃饭不用睡觉,必须得一个一个应对,然后详细地盘问你,吃她们的醋,甚至因为那些女人跟你大吵大闹,做一个心眼比针尖小,度量无比狭窄,疑心重,哪怕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要计较一番,常因一句话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而且还无事生非,整天缠着你不放,跟在你屁股后面吵来闹去,才算是正常的女人?廖鸿翔,你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