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钱家,钱墨墨越是想笑。人真是奇怪!她被那种感觉折磨了一早上,可是当真正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不安就离奇的消失了。人家不是说这种时候应该狠狠的哭吗,为什么她这么想笑啊?
看来她真的是很不孝啊,死了娘还想笑,天下第一大不孝应该就是她了!其实,她也想过应该哭的,可是没用诶,她没有眼泪。她很用心的去酝酿过情绪,也很认真的逼过眼泪,但是,就是掉不下来……嗯……或许,她应该去跟皇帝要一块‘天下第一不孝女’的牌匾才是。
“呵呵……”想着想着,钱墨墨竟然真的就笑出来了,在空寂清冷的路上,显得格外突兀。
徐膺绪一直看着她,她的笑声就像是一把带着刺的刀子,深深的插在他心上,又缓缓的拔出来,疼的他险些窒息。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钱墨墨不笑了,像是失了魂一般呆呆的坐着。徐膺绪把她僵硬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希望借由用自己的怀抱祛除她身上的凉意。
“吁!”
‘咕噜噜’声音没有了,晃晃悠悠的感觉也随之停下。
“少爷,夫人。到了!”
小六的声音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嬉闹,仔细的话,还可以听出那里面的小心翼翼。
徐膺绪轻抚着那僵直的身子:“墨墨,我们,到了。”
“到了?”痴痴的念了一遍,钱墨墨双眼开始有了焦距。
仰着头看着徐膺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大力推开她,手脚并用的跳下马车。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大了。鹅毛般的雪花片不断的随着风飘啊飘啊,迷了钱墨墨的眼。白色的花瓣,有的落在地上不肖片刻便化了水,有的落在钱墨墨的身上,脸上。
钱府大门口,几个腰间系着白色腰带的下人都在不停地忙碌着。
他们在忙着把不久之前钱家大小姐出嫁之时挂的贴着‘囍’字红灯笼换成写着‘奠’字的白灯笼,忙着把那幅大红的‘喜结良缘’撕下来,换上白底黑字的对联。
钱墨墨合上眼睛,复又睁开。
还是这些人,没有那个拿着手绢不停张望的身影。
突然觉的唇上一凉,钱墨墨伸出小舌头,舔舔嘴唇。
奇怪!为什么雪会是苦的?
“小……小姐……”粉儿突然抱住钱墨墨,泪流满面。
知道看见钱府门口的场景,她才明白为什么钱墨墨会是那样的表情。钱夫人只是对自己好,自己便会如此伤心难过,那么,小姐呢?她刚刚才出嫁自己的母亲就离世,而她却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那该是怎样的痛啊。
“粉儿,你哭了。”
好奇怪的感觉,为什么连粉儿都能哭出来她却没有眼泪?
“小姐……对不起……是粉儿不好,是粉儿没有打听府里的消息……对不起小姐……”
是啊,要是她机灵一点从厨房的大妈大婶嘴里肯定能够知道夫人病重的消息的,毕竟钱家也是大户人家,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人知道的,可是她偏偏没有去打听,硬生生让小姐她们母女错过了,看来真的是小姐太宠她了,让她忘了自己做丫头的本分。
钱墨墨还是没什么表情,推开粉儿,一步一步朝那挂着白绫花的大门内走去。
“小姐?”正在挂灯笼的阿旺,一掉头就看见钱墨墨单薄的身影,惊讶的唤了声,那声音居然也带着浓重的鼻音。
钱墨墨不解的望着挂灯笼的几人,他们的眼圈都是红红的。
皱眉。
为什么连他们都可以哭出来,她却没有眼泪?
“墨墨,我们进去吧,不要让娘久等了。”徐膺绪上前扶住钱墨墨的显得过分瘦弱的肩膀,想要扶着她进去。
钱墨墨歪着脑袋看看自己肩上的大手,又转回去看看徐膺绪,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冰凉的小手倔强的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自己头也不回的踏上印着她从小到大的脚印的青石路。
徐膺绪看着空空的怀抱,苦涩的牵起嘴角,随后收回手,紧紧跟着钱墨墨。
他要怎样才能让他的墨墨不那么痛?
若是可以,他宁愿老天让他来承受墨墨的痛!可是事实上,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傻傻的看着她痛苦难受。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墨墨那样带给别人快乐,为什么不能像墨墨当年安慰他一样去安慰她……
雪又比来时大了一些,又起了风,白色的花瓣不断的翻飞,乱舞成一片。
明天这雪定能将这金陵都染成一片纯白。
钱墨墨站在那棵老槐树下,望着漫天飞雪很认真的想着。
“墨墨,回来了!”
钱老四一袭白衣负手站在正厅外面,若不是那一头乱舞的黑发,钱墨墨几乎分不清那到底是雪人还是真人。
“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笨啊,这样冷的天这么穿的这样单薄就出来了?”钱老四走近钱墨墨脱下自己的披风紧紧的给她裹上,眼圈红的有些过分。
钱墨墨仰着头,看着比自己看着高出一个头的钱老四,疑惑的问道:“四哥为什么你会哭,粉儿会哭,小六也会哭,就连刚刚在门外挂灯笼阿福阿旺都会哭,我却不会哭呢?”
只这一句,钱老四只是泛红的眼睛马上滚出滴滴热泪:“因为你这个丫头最没良心,最铁石心肠,最没心没肺!所以我们都会哭,可是你不会,四哥说的没错吧!”
“呵呵!对!四哥,你笑的好难看哦,人家以前还以为你笑起来就是天底下最好看最好看得男人,可是今天才发现,四哥笑起来简直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