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天一行人因为路上堵车,回到冷宅稍稍迟了些,当他来到宴会大厅,听到大厅内一片哗然,首先想到的是亦儿出事了?所以,他奋力地拔开人群,冲向一身雪白婚纱的人儿,并从身后揽住了对方的肩,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当苏小眸娇羞地转过脸来的那一刻,冷傲天整个人彻底僵住了。那是一种满心期待,成为绝望,由云端跌入深谷摔得浑身是血的惨痛。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新娘不是……”上前两步,他愤然抬起头,望着被舞台灯光照射下,威严耸立的老太太。
“新娘就是苏小眸,今天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这个婚礼你必须举行,要不然,咳……”话还没有说完,老太太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当家佣递上纸巾时,一口鲜红的血液来不及掩住,喷射而出,溅满舞台。但凭着老太太坚强的意志力,她那柱着拐杖的身子,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满脸堆笑地站在那里,若不是她的嘴角还留有血渍,大家都以为刚才只是错觉。
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之后,朝台下紧张的脸色煞白那对新人挥挥手,“你们……上来!”
此时此刻,冷傲天再也无力再去拒绝,他的坚持早随着老太太喷射鲜血的那一刻瓦解,任何事,都还有商量的余地,唯有他最亲爱的奶奶,他不想在她最后的时光里,还要去忤逆他的意思。
所以,他的手只是迟疑了一下,还是去牵住了有些受宠若惊的苏小眸。踩着《婚礼进行曲》的节奏,缓缓由右侧走向舞台。
角落里的雨亦,含着泪水,为冷傲天的行为,赞许地点点头。刚才从他见到新娘不是自己,惊诧与愤然的眼神中,她读懂了,读懂了那个男人原来还是在乎自己的。只要心中有彼此,在不在一起又何妨?只是为何,即便是这样自我安慰着,她的泪水还是在大颗大颗地流淌着。
特别见到小忆天被云小晴抱着从螺旋梯走下来时,她的心猛然一沉。一时有如无数条虫蚁在啃噬着她的心,肺,蚀入骨髓,痛得她咬紧牙关,身子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我们走吧!”杜令池体贴地递上来一片叠好的纸巾,俯下身去,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他能感受来自她心底悲伤,却不能为她抚平心中的那道伤口。
雨亦最后一次深情地望向舞台,默默地点点头。
只是她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了小忆天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妈妈……抱抱……”她差点忘了,舞台高高在上,舞台上的人儿,可以看到台下任何一个角落,只要用心的话,她的忆天定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是,这一刻,她没有勇气回头,不敢去看她的宝贝忆天那哭得凄惨的面容。
“快……带我走!”哽咽着嗓音,雨亦含着泪哭求着身旁的男人。
杜令池默默深吸一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唇,顺势揽住了雨亦那愈显瘦削的肩,用结实的臂弯,稳稳扶住雨亦,绝然离开。
大厅内的气氛依旧喧哗,只是眼睁睁看着雨亦的离去,无论是不足一岁半的孩子,还是今晚的男主角,包括吴老太太在内,都仿佛在心底缺了一角,脸上的笑容还在,只是,却怎么看都是僵硬的。
不知何时,孩子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是用一双陌生的眼眸呆怔地看着那些在眼前晃动的身影。一场盛大的婚礼,在宾客的推动下,还在继续举行,只有某些人的心理,留下了某种遗撼。
当雨亦与杜令池的身影消失在大厅门的那一刹那,舞台上砰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奶奶……”
“妈咪……”
在吴巧花微微含着笑倒地的一刹那,现场一片哗然,混乱。
冷傲天迅速松开了苏小眸的手,奋不顾身地冲向吴巧花,痛心疾首地呼喊着……
一种悲凉的情绪,就那样无声无思地涌上他的心头,令他的心失去了温度,机械式地跳动着……画面跳动到了十几年前,他还是八九岁的小男孩时,父母闹离婚,他像一颗小草在风雨里挣扎,流落街头,忍饥挨饿,直到后来,是远在美国的奶奶心系于他,不远万里将他接了去,耐心地引导当时患有严重自闭症地他,一步一步从黑暗中走出来。
如今,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了,他有能力,有责任去孝敬她老人家,可为什么命运却要这般捉弄人?为什么奶奶才刚刚享受几天的天伦之乐,便患上世人闻之色变的……癌症。
车子开往医院的路为什么那么长?一如他正与死神在进行耐力着赛跑一样,他希望赶在死神降临之下,让奶奶醒过来……
婚礼又一次半途中止,宾客们已经相继散去,舞台中央只有苏小眸孤孤单单地捧着花,痴傻地站着。满目所及,现场一片狼藉,酒洒了一地,桌椅歪歪斜斜,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苏志海就站在不远处,长叹一口气之后,他默默地走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女儿裸露的肩,“孩子,别想那么多,毕竟人的生死大于一切……”
“爸,你说,我和傲天是不是真的没有缘份,三次说结婚都没有结成?”苏小眸一下子从自己的世界回到现实,整个人如决堤的海,猛地扑进苏志海怀里,声泪俱下。
苏志海温柔地为女儿拭去眼角的泪,“别瞎说,只是巧合而已!来,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吴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