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便止住了话,不肯言语了。
探春倒也好奇,扯着她手问道:“你这个丫头子,该打,说什么话还截成两截不成?”
侍书悄悄地笑道:“论起来,郡主很是该有些个打算才是。如今林姑娘出阁了,只比郡主大一个月罢了,少不得,郡主也该想想了。”
说得探春面色一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听母妃的意思罢了。”
听了探春的话,侍书却正色道:“论起来,郡主是心中有丘壑的人,自是有主意的,奴婢也不敢多嘴。只是,郡主毕竟不是正经的郡主,便是太妃有心为郡主选个好郡马爷,也未必就能成,到底还是有些人挑着什么干的湿的,倒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也好全过那些不知道根基品性的人,就像是二姑娘,嫁过去,竟是吃苦受罪的。”
探春登时给戳中了心中的硬伤,凝视着冰雪微融的红梅,默然不语。
说起来,她岂有不懂的?所以,她须得尽力讨好了南安太妃,她不想,如迎春一样,落入阿鼻地狱。
她一腔婉转心意,不敢表露丝毫,她自是有主意的。
只听侍书道:“如今论起来,也没别家可知道的,四位郡王,除了咱们王爷,也都是有家眷的了,王爷的品格儿模样,郡主也是见过的,虽有两个通房丫头,到底并没有王妃侧妃,若是郡主能与王爷结为姻缘,也是一段佳话,郡主更不用操心旧日心思了。”
说到这里,侍书婉转而笑,容颜如花,红晕似霞,竟颇有几分明媚之色。
探春面色乍然一红,如同红梅一般,光彩照人,嗔道:“你丫头,嘴里混吣什么!”
羞得用手帕捂着脸,声音从指缝间透出:“怪让人害臊的,仔细你的嘴,莫让人打出去了!”
侍书正要说话,却听到窗外一阵咯咯之声,唬得主仆两人登时面色一变,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丫鬟叩门进来,道:“箁晓郡主,我们婉郡主回来了,等着郡主过去拜见呢!”
言辞软软,不露锋芒,面色款款,不见讥色,倒是个婉转敦厚的丫头。
探春闻言一惊,道:“婉郡主?我如何没有听说过?”
那丫头缓缓地道:“婉郡主从小长在外头,从来没在官场上走动过,箁晓郡主如何晓得?”
顿了顿,复又轻轻一笑,道:“婉郡主金尊玉贵,原是有婚约于皇家的,自是该保护得滴水不漏,别说箁晓郡主了,就是外头子极交好的王府中,也没有几家知道这些秘密的。今儿个婉郡主心里高兴,要见见箁晓郡主,原也是箁晓郡主的福分!”
探春沉默了一下,忙吩咐侍书与她妆饰,打扮得淡雅庄重,不敢稍有华丽。
长裙曳地,足底生香,款款致致地穿过长廊,掠过花海,却是到了南安太妃院落正厅。
踏进正厅,抬眸一望,探春霎时如钉钉地,呆在了那里!
只见上首上坐着一个明媚少女,裹着红衣貂裘,如同火炭一般,容颜粉润,身形袅娜,杏脸生艳,桃腮如晕,雪肤红唇,如同一枝最鲜艳的榴花盛开在初夏,气度雍容,一举一动都是万分高贵的气息,那绝非一朝一夕可养出来的!
婉郡主长得很美,国色天香,全不见素日江湖草莽之气,她怎么会将这两面诠释得这么好?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黛玉比她美得多,气度更是灵秀得多。可是令探春讶异的,却是这个婉郡主,竟是当日里在黛玉那里见过的少女小婉!
探春心中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已经是千回百转。
小婉高坐在上头,双眼如光,定定地打量着探春,心中暗笑:“原来果然如皇上哥哥说的,倒是个极厉害的女子!”
轻轻咳嗽了一声,探春立即回过神来,款款上前轻声道:“箁晓郡主探春,见过婉妹妹。”
她也是皇上亲自册封的郡主,又是南安太妃的干女儿,自是与小婉姐妹身份!
“哦!”小婉声音拉得长长的,笑眯眯地眨眨眼,道:“原来是箁晓郡主啊,快来坐,虽说我没什么姐姐妹妹,从小儿一个人就是跟在皇上哥哥身边长大,但是你到底是老娘认下的干女儿,皇上哥哥册封的郡主,我也该给你几分薄面不是?”
俏脸生媚,杏眼生妍,小婉神采奕奕,和蔼可亲,倒是让底下熟知她性子的丫鬟暗暗称奇。
奇怪,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婉郡主,仗着有皇上疼她,怎么今儿个像是换了一个人儿?
那小婉对探春倒也是真和蔼,将素日里的珠宝华服,一个劲地塞给探春,喜笑宴宴。
探春只道小婉毕竟年轻,满是孩子气,并没什么厌人之心,不觉心中大喜,倒也自在。
南安太妃瞧了,自是心中欢喜,笑道:“见到你们和睦,我倒是放心了。我统共就小婉一个女儿,偏生从小儿钦天监说她命格主富贵,我们王府是荆棘丛,养不得她这只金凤凰,不到三岁,便给抱进宫里养活去了,一年半载也不得见面。”
说到这里,不觉滴下泪来,甚为叹息,女儿去,如同刀割娘亲心头肉。
小婉眼眶一红,伏在她怀里撒娇道:“你瞧,女儿可不是白白嫩嫩回来了么?”
“我瞧着你,怎么身上就不长肉?比先时倒是瘦了。”南安太妃摩挲着她,脸上爱怜横溢。
小婉立刻哇哇大叫道:“老娘好坏啊,怎么可以让人家胖呢?人家不要胖,所以才天天跟着师嫂吃青菜啊!这样苗条娉婷有什么不好?我觉得这样才好看,要是像师嫂一样,就更好看了,我最讨厌那些像杨贵妃一样的胖女人,没有一点儿美感!”